沈燎刚把外婆寄的复习资料摊在桌上,就看见蓝白格子布兜从帆布包里滑出来——布兜口没扎紧,半张错题解析露在外面,混着几颗没倒干净的炒花生壳。
他指尖捏起花生壳,忽然想起林知裴往布兜里塞纸包时的样子:她低头倒花生,刘海垂下来挡着眼睛,指尖把纸包捋得平平整整,像在叠一件珍宝。沈燎把花生壳放进抽屉,又摸出布兜里的错题解析——纸角被暖得发软,林知裴写的解题步骤旁,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刚好对着最难的那道几何题。
“阿燎,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楼下传来沈妈妈的声音。沈燎把解析夹进资料册,攥着布兜往阳台走。风里飘着香樟叶的味道,他抬头往隔壁楼看——林知裴家的阳台晾着他昨天换的湿外套,衣角还滴着水,和她的白衬衫晾在一起,像两只并排停着的鸟。
收完衣服,沈燎从抽屉里翻出张浅绿的纸——和林知裴之前用的错题本一个颜色。他捏着笔,却没写题,反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布兜,布兜里装着花生和纸包,旁边写着“知裴的错题解析”。刚画完,就听见敲门声,开门时,林知裴正举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炒瓜子。
“我妈炒的,让你带回去当零嘴。”她把罐子递过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浅绿纸,“在画画?”沈燎慌忙把纸折起来塞进布兜,耳尖发红:“没,在写题。”林知裴笑了,伸手拽了拽他布兜的带子:“花生壳倒了吗?我早上忘提醒你了。”
“倒了,”沈燎摸了摸布兜,“解析我看了,那道几何题,你的方法比老师讲的简单。”林知裴眼睛亮了:“真的?我还怕写得不清楚。”两人站在门口聊了会儿题,直到沈妈妈喊沈燎吃饭,林知裴才往后退了退:“下午去图书馆吗?我把《南方植物图鉴》带来。”
“去,我提前占座。”沈燎点头,看着她转身往楼下走,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兜里掏出那张浅绿纸,快步追上去塞给她,“给你的,刚才画的。”林知裴展开纸,看见布兜里的花生和笑脸,忍不住笑出声:“画得比布兜本身丑。”
“第一次画,”沈燎挠头,“下次给你画好看的。”
下午的图书馆很静,香樟叶的影子落在木桌上,晃得人犯困。林知裴把《南方植物图鉴》摊开在沈燎面前,指着上次夹香樟叶的那页:“你看,这棵香樟的树皮,和巷尾那棵一样。”沈燎凑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比上次暖多了,大概是揣了热帖的缘故。
他忽然想起树洞里的玻璃珠。傍晚离开图书馆时,沈燎拉着林知裴往巷尾走:“去看看树洞?”林知裴点头,脚步放轻,像怕惊动什么。走到老香樟树下,沈燎伸手摸树洞——玻璃珠还在,旁边多了张折叠的纸条,浅绿的颜色,和他早上用的那张一模一样。
“谁放的?”林知裴睁大眼睛。沈燎把纸条抽出来展开,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小人手里举着伞,伞下写着“沈燎的伞”,旁边还有行小字:“热帖暖,姜茶暖,布兜里的心意更暖。”
字迹歪歪扭扭,却和他画布兜的笔锋很像。沈燎转头看林知裴,她正低头盯着纸条,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是你放的?”沈燎声音发轻。林知裴点头,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早上路过,看见你摸树洞,就写了张纸条。”
沈燎把纸条叠好,和自己那张浅绿纸放在一起,再塞进布兜:“我们也给树洞留个东西吧。”他从资料册里抽出片香樟叶——是昨天林知裴给的那片,叶脉还很清晰。林知裴则掏出牛皮纸小本,撕下一页,写下“香樟巷的树洞里,藏着两片香樟叶和两张纸条”,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树洞。
两人把纸和叶子一起放进树洞,再用玻璃珠压住。夕阳照在树干上,刻着“沈”“裴”的地方,像被镀了层金。沈燎攥着林知裴的手,她的手很暖,和布兜里的纸条一样暖。
“回家吧,我妈该等急了。”林知裴抬头看他。沈燎点头,却没动,反而从布兜里掏出那张画着布兜的浅绿纸,递给她:“给你,补上次的‘丑画’。”林知裴接过纸,忽然踮起脚,把一颗剥好的瓜子塞进他嘴里——甜津津的,像刚晒过太阳的糖。
晚上,沈燎趴在桌上写“香樟巷雨天记事”。他翻开牛皮纸小本,在昨天的姜茶下面,写下今天的话:
“布兜里藏着浅绿纸和花生壳,知裴放了张纸条在树洞,和我画的布兜一样丑。她给的瓜子很甜,比外婆的炒花生还甜。树洞里的叶子和纸条,要和她一起,等很久很久。”
写完,他把林知裴给的玻璃罐放在桌上,罐子里的瓜子壳堆了小半,旁边摆着那个蓝白格子布兜——布兜敞开着,里面躺着两张浅绿纸,像两只并排睡的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