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燎把洗干净的玻璃罐放在台灯下时,指尖先蹭了蹭罐口——昨天林知裴剥栗子时,指甲在罐沿划了道浅痕,像颗小小的月牙印。桌角的布兜敞开着,里面的枫叶书签露了半角,红得和窗外刚落的枫叶一样。
他捏起玻璃罐晃了晃,忽然想起清晨巷口的场景:林知裴抱着热栗子跑过来,校服口袋鼓囊囊的,手里还攥着张浅绿纸,鬓角沾着的枫叶碎,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像颗小红痣。沈燎把玻璃罐凑到灯下看,罐壁被擦得发亮,他往里面塞了两颗糖霜山楂——是昨天剩的,酸里裹着甜,想等会儿给林知裴装栗子时一起放进去。
“阿燎,知裴妈妈送的山楂吃完了吗?我再去买一罐!”沈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飘来。沈燎应着,刚从布兜里摸出牛皮本,就看见夹在“双笔字”那页的浅绿纸——是林知裴画的举枫叶小人,纸边沾着点栗子糖渍,被他压得平平整整,像块甜软的糖。
他把纸按回牛皮本,攥着玻璃罐往厨房走。灶台上摆着个竹篮,里面盛着刚买的板栗,是沈妈妈特意挑的圆鼓鼓的那种,旁边压着张便签:“知裴说喜欢吃带点焦的,等下炒的时候多烘两分钟。”字迹方方正正,却透着和林知裴一样的暖。沈燎拿起一颗板栗,壳子硬邦邦的,指尖刚碰到,就忍不住笑——往玻璃罐里多抓了两把,想给林知裴装得满当当的。
刚把玻璃罐放在灶边,敲门声就响了。开门时,林知裴正举着本包了新封皮的书,封皮上画着香樟和枫树:“图书馆借的《秋景植物志》,给你看里面的枫叶图。”她的目光落在沈燎手里的玻璃罐上,眼睛弯成小月亮:“装栗子?”
“嗯,我妈在炒,等下给你带图书馆,”沈燎把玻璃罐递过去让她看,耳尖有点热,“特意挑的大颗。”林知裴接罐子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像板栗壳上的细绒毛扫过:“谢啦!对了,昨天树洞的信笺,小雨今天问我是不是我们放的,我没说。”
两人靠在门框上翻书,林知裴指着书页里的枫叶图:“你看这颗,和我给你的书签一模一样!”指尖在纸页上划着纹路,阳光透过书页,在沈燎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黄影。沈燎攥着布兜带子,忽然说:“等下炒完栗子,去树洞看看?把新栗子壳放进去。”
“好啊,”林知裴点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张浅绿纸,递给他,“早上画的,给树洞的新纸条。”纸上画着两个小人蹲在树洞旁,手里捧着栗子,旁边写着“沈燎的玻璃罐,知裴的栗子香”,字迹比之前工整些,却还带着点软乎乎的弯。沈燎接过纸,指尖蹭到她的指尖,暖得像灶上的炒栗子。
直到厨房传来栗子的焦香,沈妈妈喊“栗子炒好啦”,林知裴才往后退了退:“那我在楼下等你,装完栗子一起去树洞?”沈燎点头,看着她抱着《秋景植物志》往下走,蓝白校服的裙摆扫过台阶,像片轻飘的香樟叶。他忽然想起牛皮本里的双签页,快步追下去:“等一下!”
林知裴回头时,沈燎把牛皮本和枫叶书签一起递过去——翻开“分栗子”那页,他把枫叶书签夹在两人的字迹中间,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玻璃罐:“给你,我们一起当书签,”他挠头,“以后每一页都夹双签。”林知裴接过本子,指尖摸着书签的纹路,忽然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颗裹了糖霜的栗子,塞进他嘴里:“刚在巷口买的糖霜栗子,甜得像蜜。”
下午的香樟巷,阳光把枫叶晒得发红。沈燎攥着林知裴的手,玻璃罐揣在布兜里,暖得发烫。走到老香樟树下,沈燎先伸手摸树洞——玻璃珠还在,压着的枫叶信笺没动,反而多了颗小小的橡果,壳子光溜溜的,像颗小玻璃珠。
“谁放的?”沈燎睁大眼睛。林知裴弯腰凑过去看,忽然笑:“是小雨的橡果!昨天她手里攥着这个。”沈燎把橡果捏起来,从布兜里掏出炒栗子,剥了一颗放在树洞边,又把林知裴画的浅绿纸和新栗子壳摆好。林知裴则掏出牛皮本,撕下一页,写下“香樟巷的树洞里,有沈燎的栗子、知裴的纸条,还有小雨的橡果”,旁边画了颗圆滚滚的橡果。
两人把纸和栗子壳、橡果摆好,再用玻璃珠压住。阳光落在树干上,刻着“沈”“裴”的地方,像镀了层栗子壳的暖黄。沈燎攥着林知裴的手,她的手裹在他手心里,和布兜里的玻璃罐一样暖。“装栗子吧,别凉了,”林知裴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点阳光的碎金。
沈燎点头,却没动,反而从布兜里掏出玻璃罐,往里面装了大半罐炒栗子,又把那两颗糖霜山楂放进去:“酸的甜的都有,带去图书馆吃。”林知裴接罐子时,指尖碰到罐口的月牙痕,忽然笑:“以后这个罐子,就当我们的‘树洞罐’吧?”
傍晚的图书馆,香樟叶的影子落在牛皮本上。林知裴把玻璃罐放在两人中间,剥了颗炒栗子递到沈燎嘴边:“焦香的,你尝尝。”沈燎咬了一口,甜里带着点焦脆,比糖霜栗子更暖。他忽然把牛皮本推到她面前,翻开新的一页:“今天的记事,写在双签页旁边。”
林知裴拿起笔,先写:“树洞里多了小雨的橡果,沈燎的玻璃罐装着炒栗子和山楂,甜得像晒了太阳。”写完把笔推给他,眼睛亮得像树洞里的玻璃珠。沈燎接过笔,在旁边写:“知裴的糖霜栗子,比树洞的暖更甜。布兜里的玻璃罐,要和她一起,装到枫叶铺满香樟巷。”
晚上,沈燎趴在桌上写“香樟巷雨天记事”。他把玻璃罐放在旁边,罐里还剩几颗栗子,布兜敞开着,里面躺着牛皮本、五张浅绿纸,还有夹在一起的枫叶双签。他翻开本子,从第一页的姜茶,到现在的双签页,每一页都沾着甜——花生的脆、瓜子的香、栗子的暖,还有林知裴指尖的温度。
沈燎把林知裴画的浅绿纸夹进牛皮本,和双签页挨在一起,忽然笑:布兜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像把整个秋天的甜,都藏进了蓝白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