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巴塞罗那是一个接着又一个的晴天.
地中海气候的日头晒得人们头晕目眩.
连带加泰罗尼亚广场上的白鸽也慵懒起来.
广场的一角是一家装潢质朴的花店，不张扬，但却看的出来得用心.
店面不大，橱窗里惹人喜爱的雏菊也开得很好.
做生意，本就是开门迎客的.
但花店招牌上寥寥几笔的字眼，却免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GOODBYE”
但着实引人注目.
女人穿着一身靓丽的红，懒懒地靠在落地窗旁.
愣愣地盯着广场上闲庭信步的白鸽若有所思.
而端着冰美式的左手无名指正迎着阳光闪闪发光.
午后，一切的一切都暗暗发蔫.
生意已然萧条.
“嘿！西楼，看什么呢？”
男孩儿清瘦的背影流连在各色花架旁，一会儿拨弄拨弄这个，一会儿撩拨撩拨那个.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现在的小孩儿太能闹腾了.
女人无奈地浅笑，转过身去，随手将杯子放在柜台上.
“小心点，这些花儿可娇贵着呢.”
男孩不儿以为然地撇撇嘴:
再娇贵也不照样发蔫了？！
但终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大步一迈，就势瘫在了店里仅有的一张小沙发上
还捎带灌了一口柜台上的冰美式——苦到咂舌.
“小孩子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女人拿着小喷壶往盆栽的根系处喷洒，头也不回地说着.
语气波澜不惊，并没有掺杂任何值得让人遐想的成分.
“话说怎么不见店里面有玫瑰花啊？”
男孩儿答非所问，目光淡淡扫过四周，语气晦暗不明.
话里显然另有深意，不过女人并不想深究什么，答话跳跃度很大.
“快两点半了.”
女人抬头看了看挂钟，而后低头继续喷洒着凉凉的雾气.
“你不是还要去补习吗？别迟到了.”
随手把喷壶放到柜台上，转身进了里间.
只有背影，没有转身；只有淡漠，没有挽留.
一如既往，很明显的逐客令.
男孩儿低头，敛去眸子里暖阳般的期许，闷闷地应答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
到门口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女人的背影嚷了一句:
“我这几天都会很忙，没时间来干苦力了，花都快蔫了，你上点心吧！”
说完也不等女人应答，自顾自地骑上自行车呼啸离去.
广场上刚才还贵妇般的白鸽瞬间被惊得挥翅而逃，好不狼狈.
……
当男孩拿着绿卡和特招生通知书满心期许地来到花店门口时，只收到了新店主受托转交给他的一封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便条的东西:
“我曾跟你坦言过我没有理想，所以我一直在流浪.
我最爱的玫瑰没有种在巴塞罗那，它在遥远的东方.
有一个女孩让我转交一本书给你——她会在提比达波山上穿着白纱裙等着你.”
“再见说多了就真的会再见的.我想，余生各自安好足够了.”
没有落款，没有称呼.
淡了便散了，如此就一生.
再见，
我眉眼如灿阳的少年！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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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女人第一次见到男孩儿是在地中海气候的巴塞罗那罕见的下雨天：
他进来躲雨，她递给他一块方巾.
于是，那个下雨天变得更加非比寻常.
那次初遇的倾盆大雨，也注定了而后暖阳高挂.
第二次是在某个休息天的上午：
他推门而入，说要给心上人买一束花.
可惜店里从来就没有玫瑰，否则女人下午快递收到的又怎么会是一捧桔梗花呢……
之后的每个休息天上午，男孩儿都回来买花.
之后的每个休息天下午，女人都会受到一束快递过来的桔梗花.
再然后，男孩儿每个休息天上午都有红枣枸杞桔梗花茶喝.
但，男孩还是便顺理成章地赖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头.
再然后，某个休息天下午女人收到了一枚漂洋过海快递过来的戒指.
只可惜上面刻的不是女人和男孩的姓氏缩写.
再再然后，女人做出了一个理所应当的选择
——回到她的故乡，那个缱绻了她整个青春的地方.
男孩最终接手了“GOODBYE”，但没有为它改名.
只是店里面终于有了玫瑰花.
男孩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女人
——是因为没有说再见吗？
男孩后来是在提比达波山上的古堡里成的婚，和一个东方女孩.
男孩休息天和红枣枸杞桔梗茶的习惯到生命的终止也没有戒掉.
……
男孩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再见！”
……
女人……
或许看见桔梗花还是会驻足的吧.
但我们无从得知:
玫瑰是否会芳菲如故，桔梗花能否扎根巴塞罗.
毕竟没说好再见，回头就输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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