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陷入一阵奇特的安静。
江屿那句“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怪怪的？”还飘在空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轻轻敲打着谢旬的神经。
谢旬心思转得飞快，脸上却适时露出被说中的表情。他自然地扭头看向窗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辩解：“我看粉丝呢，大家多热情啊。”语气轻快，尾音微微上扬，把一个被丈夫打趣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年轻爱人形象演得滴水不漏。
旁边传来一声很轻的笑，轻得像错觉。
“嗯。”江屿没再追问，也看向窗外，侧脸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深沉难懂。他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像是完全没信。
谢旬心里提起了警惕。这个男人，比系统说的“冷漠疏离”要复杂得多。
车没开回他原来住的公寓，反而拐进了一个安保很严的别墅区。
谢旬挑眉看向江屿。
“节目组下周要来家里拍，”江屿语气平淡，像在交代工作，“这里‘名义上’是咱们家，你先熟悉下环境。”
谢旬明白了。协议婚姻的“道具房”，为了节目效果。他心里觉得有点讽刺，拯救任务的第一步，居然是先学会在镜头前装恩爱。
别墅是极简风格，装修精致却冷冰冰的，一点人住的痕迹都没有，像个样板间。
江屿的经纪人李姐和助理已经在等着了。李姐做事干脆，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马上进入正题：“这是接下来的行程和周末录制的台本，重点是要互动自然，演出日常的温馨感……”
谢旬接过文件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他本来就是做事专注、目标明确的人，既然任务要求他扮演恩爱并防止江屿出问题，他就会做到最好。
他认真看着台本，针对细节提出问题：“‘丈夫做早餐’这里，需要指定做什么吗？或者有什么忌口要注意？”态度专业冷静，和传闻中那个有点任性的顶流完全不像。
李姐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江老师一般吃西式简餐，谢老师您按自己习惯来，展现真实一面就行。”
“好的。”谢旬拿笔记下，动作从容。
整个过程，江屿一直悠闲地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杂志，好像对这边的讨论完全不关心。但谢旬能敏锐地感觉到，那道有分量的目光，时不时会从杂志上方扫过来，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工作谈完，李姐和助理离开，空旷冰冷的“婚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你的房间在二楼东边，我在西边。公共区域有保洁打扫，需要什么可以找我助理。”江屿站起身，语气像在安排酒店住宿。
“谢谢。”谢旬点点头，客气又疏远。
两人前一后上楼。谢旬正要往东边走，江屿却在楼梯口停下转身。
“虽然是协议，”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谢旬，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但在镜头前，我希望我们能演出该有的默契。我不希望因为谁不专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话说得很直接，甚至有点不客气，符合他对外冷漠的人设。
谢旬嘴角微扬，心里因为对方之前捉摸不定而产生的那点波动彻底平静了。果然，都是为了工作。车上那句话，估计就是影帝即兴的演技测试吧。
“江老师放心，”他抬眼，目光坦然甚至带着点职业性的疏离，“我明白自己的责任。会做好该做的事，保证节目效果，不给您添麻烦。”
他的反应似乎让江屿有点意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他脸上停了几秒，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然后又恢复平静。
“最好是这样。”江屿淡淡扔下三个字，转身回自己房间。
谢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保持距离，公事公办，顺利完成任务就行。至于江屿偶尔的“反常”，只要不影响大局，他可以当作没看见。
他转身握住自己房门的把手。
“对了。”江屿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谢旬动作一顿，回过头。
江屿站在他自己房间门口，没回头，只侧过身，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
“明天早餐，我想吃中式的。清粥小菜就行。”
谢旬：“……？”
没等他回答，江屿已经推门进去，关上了门。
留下谢旬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看着冰冷的门板，挑了挑眉。
台本上明明写的是“西式简餐”，他也刚和李姐确认过。这位影帝……是故意找茬，还是记性不好？
又或者……
谢旬眼神沉静下来。系统说过，江屿内心厌倦娱乐圈的虚伪。这个突然的、不按台本走的要求，是不是他一种无意识的、细微的反抗？
而自己这个突然“变了个人”的协议伴侣，是不是成了他试探这种反抗的“安全”对象？
冷静分析着各种可能性。不管怎样，这个简单的要求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能自然接近任务目标、观察他真实状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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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谢旬起得很早。
厨房冰箱里果然只有矿泉水和过于新鲜的水果，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他联系了江屿的助理，很快需要的食材就送来了。
谢旬系上屋里唯一看起来有点生活气息的围裙，熟练地淘米煮粥，洗菜切菜。动作流畅自然，好像这些技能本来就会。他没注意到，自己低头切菜时专注的侧脸，和厨房里渐渐飘散的温暖香气，跟这冷冰冰的样板间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
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弥漫开来。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谢旬回头，看见江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懒洋洋地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少了些镜头前的锋利，多了点随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是老样子，此刻正落在他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上，目光深沉难懂。
谢旬心里动了一下，脸上还是平静：“江老师早，粥快好了，稍等一会儿。”
江屿没说话，走进来，目光扫过料理台上拌好的几样清爽小菜，最后落在那锅翻滚的白粥上。
“看着还行。”他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随便做的。”谢旬客气地回答，把菜装盘。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不像夫妻，不像朋友，甚至不像熟络的同事，倒像是互相试探的临时搭档。
早餐摆上桌。简单的清粥小菜，却散发着暖心的家常味道。
江屿坐下，拿起勺子，安静地开始吃。举止优雅得体，看不出喜怒。
谢旬坐在对面，默默吃着饭，心里快速评估着。任务进度没变化，江屿的情绪值还是低得可怜。这顿早餐好像没什么效果。
就在这时，江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好像挺擅长这个。”他说的是做饭，目光却锐利地看着谢旬，“不像你。”
谢旬拿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来了。他就知道，昨天的“不一样”和今早的配合，肯定会引起怀疑。
他抬眼，迎上江屿探究的目光，脑子里飞快转着，想找个合理又符合“顶流”人设的解释。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江屿却突然倾身过来，越过餐桌，伸出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
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带来一瞬间的战栗。
谢旬身体微僵，瞳孔轻轻收缩，一时忘了反应。
江屿的表情却再自然不过，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回手，指尖沾着一粒小小的米粒，语气平淡：
“沾到东西了。”
动作快得像闪电，自然得好像做过无数遍，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谢旬心脏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瞬间的愣神和随之而来的、被突然靠近后的那点不自在。他马上垂下眼睛，借着整理餐巾掩饰刚才的失态，耳朵却诚实地微微发红。
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突如其来的靠近，若即若离，真假难辨。
江屿已经坐回原位，好像那个小插曲从来没发生过，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粥。
只有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谢旬脑子里突然响起：
【目标人物情绪值波动：+1。当前情绪值：-89。】
谢旬目光微动。
有波动了？就因为……刚才那个动作？
他看向对面那个依旧冷漠矜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第一次对这个要拯救的目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深深的警惕。
他的冷静分析，在这个男人让人捉摸不透的行为面前，好像第一次……有点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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