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卷着训练场的沙砾撞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当年在旧城区巷口，仇家追来时脚下踩碎石子的声响。朱志鑫猛地睁开眼，左肩的伤口在寂静中跳着疼，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冰凉一片。
身侧的张峻豪呼吸依旧轻得刻意，却在他翻身的瞬间骤然停顿——黑暗里，那双淬了冷光的眼始终没闭，正死死盯着他贴在墙壁上的后背。
张峻豪又梦到当年了？
张峻豪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没半分暖意，反而像冰锥似的扎过来
张峻豪梦到把我推出去，让我滚的场景了
朱志鑫没动，后背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能想象出张峻豪此刻的神情，眉峰拧着，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就像三天前在任务交接处重逢时那样——那时张峻豪刚从外区调回S队，一身黑色劲装染着未干的血，目光扫过他时，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朱志鑫闭嘴
朱志鑫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隐忍的钝痛。
张峻豪怎么，戳到痛处了？
张峻豪忽然撑起上半身，膝盖顶在床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到极致，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冷意扑过来
张峻豪朱志鑫，你当年把我丢在雪地里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闭嘴？
朱志鑫猛地侧过身，避开他的逼近，左肩的伤口被牵扯得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指尖攥紧了床单。黑暗中，他能看到张峻豪眼底的嘲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那些不能说的苦衷，在恨意面前，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叩声，三下，节奏均匀，是枯骨阁内部传递消息的暗号。
朱志鑫迅速起身，动作间带起的风扫过张峻豪的脸颊，对方嗤笑一声，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语气冷得像冰
张峻豪看来又有新任务了
朱志鑫没理他，披上衣外套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是邓佳鑫，手里捏着一张暗纹任务单，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开门的瞬间，走廊里的冷风灌进来，邓佳鑫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邓佳鑫赵队紧急任务，全员十分钟后训练场集合。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内侧的张峻豪，顿了顿，没多问，转身就往楼梯口走，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朱志鑫关上门，回头时，张峻豪已经坐起身，正慢条斯理地穿外套，黑色风衣的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张峻豪看来有活干了，
他抬眼看向朱志鑫，语气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张峻豪希望这次任务，你别再把队友当累赘扔了。
朱志鑫攥了攥拳，没说话，转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战术包——里面装着惯用的短刃和通讯器，都是枯骨阁标配的装备。左肩的伤口还在疼，他抬手按了按纱布，渗血的地方已经凝固，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
十分钟后，训练场的探照灯全部亮起，惨白的光线下，七个人的身影站成一排。赵冠羽站在前方，手里拿着一张全息地图，脸色凝重
赵冠羽城西废弃码头，藏着一批黑市军火，目标是销毁货物，带回交易记录。对方有十人，都是亡命之徒，带足装备，注意隐蔽。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左航和张极身上，顿了顿
赵冠羽张极带队，朱志鑫配合，其余人分组行动——邓佳鑫、余宇涵一组，负责左翼警戒；左航、陈天润一组，右翼包抄；张泽禹、张峻豪殿后，拦截退路。
周围的人都没说话，邓佳鑫垂着眼，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短刃；余宇涵站得笔直，目光落在远处的靶场上；左航推了推鼻梁上的夜视镜，镜片反射着冷光；陈天润的指尖在通讯器上轻点，似乎在检查设备；张泽禹和张极靠得稍近，两人都面无表情，只有眼底的冷意一致。
张峻豪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朱志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张峻豪最好别出岔子，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当年的账，怎么算都不够。
朱志鑫没看他，抬手戴上战术手套，张极声音冷的像冰
张极出发
车队在夜色中穿行，黑色的越野车驶离枯骨阁的范围，往城西方向开去。车厢里很静，邓佳鑫靠在车窗上，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下忽明忽暗，他忽然开口，声音没有起伏
邓佳鑫上次码头任务，有三个暗哨藏在集装箱顶，这次要注意。
余宇涵知道了。
余宇涵应了一声，语气同样冷淡，他正擦拭着手里的狙击枪，枪口泛着冷光。
左航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朱志鑫和张峻豪，两人隔着一个空位，都靠在车窗上，谁也没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路，声音平铺直叙
左航还有五分钟到码头，准备下车。
陈天润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夜视仪，调试好后戴在头上，镜片发出微弱的绿光
陈天润通讯器频道已同步，随时可以联络。
车停在码头百米外的隐蔽处，众人悄无声息地推门下了车。夜色浓稠，码头的吊机像巨大的黑影矗立在黑暗中，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峻豪左边有两个守卫。
张峻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张峻豪手里有枪。
朱志鑫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手腕一甩，飞刀带着风声射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左边守卫的脖颈。几乎是同时，张峻豪也动了，手里的短枪射出两发子弹，右边的守卫应声倒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惊讶——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默契，竟然还在。
但这份惊讶很快就被冷漠取代。张峻豪冷哼一声，率先翻过围墙，落在仓库的院子里。朱志鑫紧随其后，落地时动作轻得像猫。
仓库的大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张峻豪从腰间摸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里，动作熟练地摆弄着。没过多久，“咔哒”一声，锁开了。
两人轻轻推开大门，闪身进去。仓库里堆满了木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火药的味道。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能看到中间的空地上，放着十几个黑色的箱子，应该就是这次要截获的军火。
张极动手。
张极低声道，正要上前，却被朱志鑫一把拉住。
朱志鑫等等。
朱志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朱志鑫不对劲，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仓库的灯忽然全部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四周传来脚步声，密密麻麻，显然是早就埋伏好的人。
“朱志鑫，张峻豪，好久不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带着恶意的笑，好似没有看到旁边的张极：“没想到你们真的敢来。”
朱志鑫和张峻豪立刻背靠背站着，手里的枪对准了四周。邓佳鑫、余宇涵等人也冲了进来，迅速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影组成员。
二楼的栏杆后，站着一个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影组的组长，人称“刀疤脸”。
朱志鑫看来你们早就设好了埋伏。
朱志鑫的声音很冷
朱志鑫是谁出卖了我们？
刀疤脸笑了起来，声音刺耳：“出卖？你们枯骨阁内部的事，还用得着别人出卖？有人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把你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我，条件是，除掉你和张峻豪。”
朱志鑫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谁是内鬼。
就在这时，张峻豪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嘲讽
张峻豪看来你的人缘是真的差，连自己人都想杀你。
朱志鑫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朱志鑫沉声道
张极准备突围。
“突围？”刀疤脸冷笑一声，“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的影组成员立刻冲了上来，枪声、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仓库。
朱志鑫抬手一枪，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人，转身对张峻豪道
朱志鑫你去拿军火，我来掩护你。
张峻豪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冷哼一声
张峻豪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说完，就转身往中间的木箱冲去。
朱志鑫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握紧了手里的枪，迎上了冲过来的影组成员。左肩的伤口在激烈的动作中再次裂开，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动作依旧利落，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目标。
邓佳鑫和张泽禹并肩作战，蝴蝶刀和匕首在他们手里像是有了生命，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一条生命。余宇涵和左航拿着冲锋枪，火力压制得影组成员抬不起头。张极趴在二楼的横梁上，手里的狙击枪不断响起，每一声都意味着一个影组成员倒下。陈天润靠在墙角，手里的平板电脑连接着仓库的监控，正在寻找突围的路线。
张峻豪很快就撬开了一个木箱，里面全是崭新的冲锋枪和手雷。他扛起一个箱子，转身就要往门口冲，却看到一个影组成员正举着枪对准朱志鑫的后背。
张泽禹小心！
张泽禹想都没想，就扔出手里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那个影组成员的手腕。
朱志鑫猛地回头，看到掉在地上的匕首，又看了一眼张泽禹。
朱志鑫的目标是仓库中央的交易记录，他避开迎面而来的子弹，左肩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就在他伸手去拿放在木箱上的文件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风——有人举着刀朝他砍来。
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刀刃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带起一片血花。还没等他反击，就看到一道黑影冲了过来，短刃直接刺穿了那人的心脏——是张峻豪。
张峻豪收回短刃，血滴在他的黑色劲装上，像绽开的红梅。他转头看向朱志鑫，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嘲讽
张峻豪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当年的狠劲去哪了？
朱志鑫没理他，拿起文件夹，快速翻了翻——里面是黑市军火的交易明细，还有与境外势力的联络方式，正是任务要找的东西
张极任务完成，准备撤退。
张极通过通讯器下令，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就在众人准备撤离时，仓库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刺眼的车灯——是对方的援兵，至少有五十人。
左航该死。
左航低骂一声，迅速躲到集装箱后
左航对方人太多，我们被包围了。
邓佳鑫左翼有缺口，往那边冲。
邓佳鑫的声音传来，他正躲在一个吊机的阴影下，观察着对方的阵型。
朱志鑫咬了咬牙，左肩的伤口越来越疼，他抬手按住纱布，鲜血已经浸透了布料
朱志鑫张峻豪，你跟我断后，其他人先走。
张峻豪嗤笑一声，却没反驳，反而走到他身边，短刃在手里转了个圈，眼底带着嗜血的冷光
张峻豪断后可以，不过要是你拖我后腿，我不介意把你丢在这里喂鱼。
朱志鑫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短刃。他知道张峻豪说得出做得到，可在这种时候，他们只能并肩作战——毕竟，他们都是枯骨阁的人，任务失败，谁也活不了。
对方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枪声密集地响起。朱志鑫和张峻豪背靠着背，在集装箱之间穿梭，短刃和枪声交织，黑暗中，两人的动作意外地默契。
张峻豪避开一颗子弹，反手将短刃刺进对方的喉咙，回头时，恰好看到一颗子弹朝朱志鑫的左肩射来。他想也没想，伸手推开朱志鑫，子弹从他们俩中间划过。
仓库外，张泽禹依旧趴在狙击位上，枪声不断，他的眼神始终专注，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个敌人倒下。
张泽禹后门安全，快撤！
一行人沿着杂草丛往远处的车跑去，身后的枪声紧紧追着。朱志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左肩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撑不住，视线开始模糊。
张峻豪喂，朱志鑫，你可别死在这儿。
张峻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峻豪你欠我的还没还，死了多便宜你。
朱志鑫没力气回应，只是咬着牙，加快了脚步。张极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扶了他一把，动作很轻，却没说话——在枯骨阁，任何多余的关心都是奢侈。
终于冲到车边，左航和余宇涵已经发动了车子，邓佳鑫和陈天润正在清理车后座的血迹
左航快上车！
左航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几分催促。
朱志鑫被张极扶着塞进后座，刚坐下，就疼得闷哼一声，头靠在车窗上，眼前阵阵发黑。张峻豪跟着坐进来，看着他苍白的脸，嘴角扯出一抹冷嘲，却伸手将他的肩膀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动作很轻，快得像错觉。
张峻豪怎么，这就不行了？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恶意
张峻豪当年把我丢在雪地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娇弱？
朱志鑫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肩膀上那只手的温度，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支撑，像寒夜里的一点火星，转瞬即逝。
车子驶离西郊，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朱志鑫压抑的低喘。张泽禹收起狙击枪，回头看了一眼朱志鑫的伤口，声音冷得像冰
张泽禹回去得重新处理，再流血就麻烦了。
张峻豪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里，语气里的嘲讽淡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刺
张峻豪麻烦？朱志鑫当年丢下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麻烦？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一场无声的叹息。朱志鑫闭着眼，左肩的疼痛渐渐麻木，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他知道，张峻豪的恨，这辈子都不会消，而他的苦衷，也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
车子驶进枯骨阁的地下车库，众人陆续下车。张极扶着朱志鑫，刚要往前走，就被张峻豪拦住
张峻豪我来扶他。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没等朱志鑫反应，就一把揽过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支撑他的身体。
朱志鑫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攥得更紧
张峻豪别动。
张峻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沙哑，恶意里似乎掺了点别的什么
张峻豪你要是倒下了，谁还我当年受的罪？
朱志鑫僵住了，任由他扶着往前走。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场纠缠不清的对峙，带着恨，带着痛，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剪不断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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