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的六月,蝉鸣裹着热浪钻进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承泽集团顶层会议室里,空调冷风却压得人脊背发紧。
长桌尽头,陆承泽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黑色文件夹,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投影幕布,在“保留地块原生老榕树”那行标注上停住,语气听不出情绪:“苏设计师,承泽要的是明城新地标,不是城市绿化展示区。”
坐在对面的苏慕言微微挺直脊背,浅棕色的微卷发被打理得整齐,却难掩眉宇间的执拗。他推了推面前的设计图,指尖点在老榕树的位置:“陆总,这棵树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六十年,是周边老居民的共同记忆。我的设计里,它不是障碍,而是‘星宇中心’的灵魂——写字楼环绕着榕树,既保留了人文温度,也能成为独有的城市景观。”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笔落在纸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谁都知道,陆承泽接手承泽集团五年,从没人敢在他面前反驳“效率优先”的原则,更别提为了一棵老树挑战他的决策。
苏慕言能感觉到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手心微微出汗,却没避开陆承泽的视线。他昨晚熬了半宿,把老榕树的生态价值、居民访谈记录都整理进补充材料,就是为了这一刻能说清自己的坚持。
陆承泽没立刻说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洒在他深色西装的肩线,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左眉骨那道浅疤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添了几分疏离感。
“星宇中心的工期要求是十八个月,”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苏慕言身上,“保留榕树会让地基施工难度增加30%,成本上浮15%,这些你考虑过吗?”
“我考虑过。”苏慕言立刻接话,语速平稳却坚定,“我调整了地下车库的布局,用桩基础代替满堂基础,能避开榕树根系,成本上浮部分可以通过优化外立面材料弥补。这是详细的技术方案和成本核算,陆总可以看一下。”
他递过去一份蓝色封皮的文件,陆承泽却没接,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苏慕言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细碎的光,明明是温和的长相,眼神里却藏着不肯退让的韧劲,和那些只懂迎合的合作方完全不同。
“方案先留下。”陆承泽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冷淡,却没直接否定,“三天后,我要看到更具体的施工可行性报告。如果不能说服我,‘筑梦’工作室就不用再参与后续招标了。”
苏慕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谢谢陆总给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走出承泽集团大楼时,一阵风吹来,带着老街区飘来的槐花香。苏慕言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摩天大楼,又想起会议室里陆承泽冷硬的侧脸,轻轻笑了笑。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他不仅要留住那棵老榕树,还要让“星宇中心”成为真正有温度的建筑——哪怕对手是那位以铁腕闻名的陆总。
而此刻的顶层会议室里,陆承泽翻开苏慕言留下的设计图,手指在老榕树的线条上顿了顿,又拿起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查一下‘筑梦’工作室的苏慕言,把他过去三年的所有设计项目资料,半小时内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