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言是被阳光晒醒的。
窗帘没拉严，金色的光线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床头柜的药盒上——那是陆承泽昨晚送他回来时留下的，盒身上还贴着一张便签，字迹凌厉却工整：“三餐后各一粒，别忘。”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些疲惫。手机放在枕边，屏幕亮着，有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是陆承泽的助理发来的：“苏设计师，陆总说您今日无需赶工，方案可延后至周三提交，注意休息。”
苏慕言盯着那条消息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谢谢，麻烦替我转告陆总”，随后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空蓝得透亮，楼下的老槐树叶子被洗得发亮，偶尔有鸟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他想起昨晚在医院里，陆承泽拿出那张老槐树照片时的样子，心里忽然软了下来——原来那个看似冷漠的人，也藏着这样柔软的过往。
简单吃了早餐，苏慕言没闲着。他打开电脑，把昨晚没来得及整理的居民访谈记录分类归档，又对着地基方案的三维模型反复核对数据。虽然陆承泽说可以延后，但他不想浪费时间，更想早点拿出让对方满意的方案。
正忙着，门铃响了。苏慕言有些意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竟是陆承泽。
他连忙开门，愣了愣：“陆总？您怎么来了？”
陆承泽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身上穿的不是平时的西装，而是简单的深灰色休闲装，头发也没刻意打理，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些生活气。“路过，顺便给你带了点早餐。”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语气自然得像是老朋友串门，“看你昨晚没怎么吃东西。”
苏慕言侧身让他进来，心里有些发烫：“您太客气了，我已经吃过了。”
“再吃点。”陆承泽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笼小笼包，还有一碗温热的皮蛋瘦肉粥，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这家店在老街区开了二十年，味道不错，我让司机绕路买的。”
苏慕言看着那些还冒着热气的食物，想起自己昨晚在老街区走访时，确实看到过这家店，当时还想着病好了一定要去尝尝。没想到，陆承泽竟然记在了心里。
“谢谢您，陆总。”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舒服得让人眯起眼睛。
陆承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扫过客厅——不大的空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书架上摆满了建筑类的书籍，还有几盆绿植摆在窗边，叶片翠绿，生机勃勃。茶几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星宇中心的设计草图，旁边还标注着居民的建议，字迹工整清秀。
“老街区的居民，真的很在意那棵榕树？”陆承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慕言抬起头，点了点头：“我昨天走访的时候，有位爷爷说，他小时候经常在榕树下听故事，后来他的孙子也在树下学走路。对他们来说，那棵树不只是植物，更是回忆的载体。”
陆承泽没说话，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关于城市人文建筑的书，翻了几页：“你大学是学的建筑设计？”
“嗯，在明城大学读的，毕业后在设计院待了两年，后来就自己开了工作室。”苏慕言放下勺子，“那时候就想着，能做一些有温度的设计，不只是冰冷的钢筋水泥。”
陆承泽合上书，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认可：“星宇中心如果能保留榕树，确实能成为独有的记忆点。”
苏慕言愣了一下，没料到陆承泽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连忙放下勺子，走到电脑前：“我昨晚优化了方案，您看——”
屏幕上的三维模型里，星宇中心的玻璃幕墙环绕着老榕树，底层设计成开放式广场，石凳沿着树荫排列，还有蜿蜒的步道连接着老街区。苏慕言指着模型解释：“这样既不影响建筑主体，又能让市民亲近自然，而且我们计算过，增加的成本可以通过减少顶层的装饰性结构来弥补，整体预算能控制在原计划内。”
陆承泽凑过去看，目光落在模型里的榕树上，眼神柔和了许多。他指着广场的入口处：“这里可以加一道弧形长廊，既能遮阳避雨，又能引导人流，和榕树的轮廓也能呼应。”
“这个想法好！”苏慕言眼睛一亮，立刻在模型上调整，“弧形长廊用木质材料，再搭配暖光灯，晚上亮起来的时候，会很有氛围感。”
两人凑在电脑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影子叠在一起，格外和谐。苏慕言偶尔转头，能闻到陆承泽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晨光的暖意，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方案的核心细节基本确定。陆承泽看了看时间，拿起外套：“我下午还有会，先走了。”
苏慕言送他到门口，想起什么，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个保鲜盒，里面装着他早上烤的蔓越莓饼干：“这个您带回去，当下午茶吧。”
陆承泽接过盒子，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苏慕言连忙收回手，耳尖有些发烫：“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不会。”陆承泽把盒子放进包里，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周三把最终方案带过来，我们和工程团队碰一下。”
“好。”苏慕言点头，看着他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转身回到屋里。
他走到餐桌前，看着保温袋里剩下的小笼包，心里满是暖意。拿起手机，他对着那些小笼包拍了张照，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意外的早餐，很暖。”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头像很简单，是一片黑色的背景，昵称是“陆”，验证消息只有两个字：“陆承泽。”
苏慕言看着那条申请，心跳漏了一拍，手指飞快地点击“通过验证”。刚通过，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饼干味道不错。”
他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指尖敲下回复：“喜欢的话，下次再给您做。”
而此时的承泽集团顶层办公室里，陆承泽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慕言发来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打出一个“好”字。他抬头看向窗外，明城的高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的老街区隐约可见——那里有一棵老榕树，正等着在未来的日子里，见证一段不一样的故事。
他知道，自己对苏慕言的在意，已经超出了项目合作的范畴。那些藏在冷漠背后的情绪，那些不由自主的关心，都在告诉他：这个带着梨涡、眼里有光的设计师，已经悄悄走进了他的心里。
而这份靠近，没有刻意的计划，更像是水到渠成的自然——就像星宇中心的设计，最终还是要回归人文与温度，他的世界，也终究要被那道意外闯入的光，慢慢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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