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硝烟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S班的氛围却不像天气这般明媚，一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悄然蔓延，源头正是那个新来的、冷得像冰一样的转校生，以及他周围那七个心思各异的“同学”。

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丁程鑫坐得笔直，目光落在黑板上，清冷的侧脸线条流畅而专注。他指尖夹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偶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写下几个简洁的公式或步骤，字迹清隽有力。

前排的刘耀文似乎有些烦躁，椅背不经意地向后靠，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丁程鑫的桌沿，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丁程鑫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没有理会，只是将桌子向后挪了微不足道的一厘米。

刘耀文撞了个空，动作顿住，他侧过半边脸，余光扫向身后，看到对方毫无反应、依旧专注听课的冷淡模样，嘴角撇了一下，心底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他猛地收回椅子，弄出更大的动静，引得旁边的严浩翔投来一个嘲讽的眼神。

老师点人上台解题，是一道极难的奥数拓展题。教室里一片寂静，没人举手。

“丁程鑫同学，”老师的目光投了过来，“你来试试？”

丁程鑫放下笔，站起身，步履平稳地走向讲台。他拿起粉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黑板上流畅地书写，清晰的解题步骤一行行展现，逻辑缜密，方法巧妙，甚至比老师准备的标准答案更简洁优美。

台下传来细微的惊叹声。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符号，转身将粉笔放回粉笔盒时，目光不经意间与台下马嘉祺的对上。马嘉祺看着他，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丁程鑫淡漠地移开视线，走回自己的座位。经过马嘉祺身边时，一丝极淡的、混合着黑檀木与某种凛冽酒香的气息掠过鼻尖，让他脚步微不可顿，随即恢复如常。

下课铃响，老师刚离开，贺峻霖就拿着本习题册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等生的求知表情。

“丁同学，打扰一下，”他声音清朗，语气礼貌，“你刚才的解题方法真的很精妙，第三步的那个转换我没太看懂，能麻烦你再给我讲一下吗？”他十分自然地将习题册放在了丁程鑫的桌上，手指点着那道题，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看似请教、实则略带侵占意味的姿态。

丁程鑫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向那道题。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伸手，将贺峻霖的习题册往旁边推开了几厘米，拉开了些许距离，然后才拿起自己的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两个关键公式。

“这里，”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笔尖点着纸面，“利用了这个恒等变形，代换之后直接消元。”

他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讲完便放下了笔，示意结束。

贺峻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注意到丁程鑫推开他书本时那纤细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得晃眼。也嗅到了对方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因为距离的拉近而稍微清晰了一点，让他心底某种躁动难以抑制地翻涌。

“原来是这样！”贺峻霖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容加深，非但没有收回习题册，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要碰到丁程鑫的手臂，“丁同学你真厉害！以后有不懂的，我可要经常来请教你了哦？”

他的话语带着少年人的爽朗，眼神却像精密仪器般扫描着丁程鑫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丁程鑫身体向后微仰，避开了他的靠近，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有问题可以问老师。”

说完，他便不再看贺峻霖，自顾自地收拾起桌面，下了逐客令。

贺峻霖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但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他慢条斯理地拿回自己的习题册：“那好吧，不打扰你了。”转身离开时，指尖在丁程鑫的桌角极其快速地、暧昧地蹭了一下。

丁程鑫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冷冷地瞥了一眼贺峻霖的背影。

下午是体育课，男生们进行篮球分组练习。好巧不巧，丁程鑫被分到了与刘耀文、严浩翔、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一队。

刘耀文似乎格外兴奋，或者说，攻击性十足。跑动、抢断、传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力，像一头精力过剩的年轻野兽。他有意无意地总往丁程鑫身边凑，身体对抗时力度毫不收敛。

一次争抢篮板，刘耀文高高跃起，结实的手臂和胸膛几乎将同时起跳的丁程鑫整个圈在怀里，重重撞上。落地时，他的手肘甚至不甚明显地擦过了丁程鑫的后腰。

丁程鑫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站稳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冰冷的视线扫向刘耀文。

刘耀文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张扬又带着野性：“不好意思啊，新来的，没撞疼你吧？”他嘴上说着抱歉，眼神里却全是挑衅和一种莫名的兴奋，甚至还下意识地嗅了嗅空气，仿佛在捕捉那一瞬间因为碰撞而溢出的、更浓郁的雪松冷香。

丁程鑫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接下来的比赛中，动作明显变得更加凌厉，突破、投篮，精准而高效，带着一股不想与任何人纠缠的冷傲，偏偏这种冷感又格外吸引人。

严浩翔在一旁看着，冷哼一声，在一次传球给丁程鑫时，故意用了十成的力道，篮球裹挟着风声猛地砸向丁程鑫。

丁程鑫反应极快地稳稳接住，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的手掌微微发麻。他抬眼，看向严浩翔，对方正挑衅地抬着下巴看他，眼神桀骜。

丁程鑫什么也没说，只是运球，起跳，投篮——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然后，他看也没看严浩翔，转身跑回自己的位置。

严浩翔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阴沉得可怕。

休息时间，丁程鑫走到场边拿起水瓶喝水。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冷白的皮肤因为运动染上薄红，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有种禁欲又诱人的矛盾感。

张真源拿着一条干净的白毛巾走了过来，笑容温和：“擦擦汗吧，刚运动完直接吹风容易着凉。”他语气自然，带着关切，将毛巾递过去。

丁程鑫看了他一眼，接过毛巾，低声道：“谢谢。”

他用毛巾擦了擦汗湿的脖颈和头发，那柔软的布料沾染上他特有的气息和张真源身上淡淡的檀香玫瑰味。

张真源看着他擦拭的动作，目光在他优美的颈部线条和微微湿润的锁骨处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容越发温和：“不客气。以后体育课我们可以一组，互相有个照应。”

丁程鑫擦完汗，将毛巾递还给他，语气依旧疏离：“不用。”

张真源接过毛巾，指尖看似无意地擦过丁程鑫的手背，那触感微凉而细腻。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握着毛巾的手却微微收紧，将那块还残留着对方体温和气息的布料攥在手心。

“真是……一点都没变。”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丁程鑫似乎没听清，或者说并不在意，他拧好水瓶盖子，走到一旁的树荫下休息，远离了喧嚣的球场。

宋亚轩像只轻盈的小鹿一样蹦跳过来，手里拿着两支冰棍，笑容灿烂地递给丁程鑫一支：“丁同学，请你吃冰棍呀！草莓味的，超甜！”

丁程鑫看着那支递到眼前的、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棍，又看了看宋亚轩那张笑得无比真诚可爱的脸，沉默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但他并没有立刻吃，只是拿在手里。

宋亚轩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撕开自己那支的包装纸，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然后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的猫。他的目光却始终黏在丁程鑫脸上，看着他被冰棍寒气微微氤湿的指尖，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眼神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迷恋和贪婪。

“快吃呀，不然化掉了。”宋亚轩催促道，声音甜腻。

丁程鑫这才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低头咬了一小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他微微抿了抿唇。

宋亚轩看着他淡色的唇瓣染上水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突然凑近，几乎贴着丁程鑫的耳朵，用气音小声说：“丁同学，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草莓的甜香，喷在耳廓上。

丁程鑫身体猛地一僵，迅速侧身避开，眼神骤然降温，像结了一层寒冰：“离我远点。”

宋亚轩被他眼里的冷意刺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又恢复了天真无辜，委屈地扁扁嘴：“干嘛这么凶嘛……开个玩笑而已。”他后退两步，却依旧盯着丁程鑫，像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猎物。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

丁程鑫迅速收拾好书包，第一个走出教室。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莫名压抑和烦躁的地方。

刚走出教学楼，敖子逸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走这么急？”

丁程鑫脚步未停，甚至没有转头看他。

敖子逸也不在意，慢悠悠地跟在他身旁，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新环境还适应吗？我看亚轩他们……好像都挺‘喜欢’你的。”他语气玩味，特意加重了“喜欢”两个字。

丁程鑫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神里是全然的不耐和冰冷：“跟你有关系吗？”

敖子逸对上他那双冷漠的狐狸眼，微微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脾气还挺大。”他目光扫过丁程鑫因为不悦而微微抿紧的唇瓣，眼神深了些，“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圣樱……可比你想象的有趣多了。”

说完，他不再看丁程鑫，吹着口哨，率先朝校门口走去。

丁程鑫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这些人，一个个都莫名其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烦躁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纤细而孤立。

他没有回头，因此也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七个身影或明或暗地聚集在了一起，目光沉沉地追随着他离开的方向，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冰冷的雪松气息似乎还隐约萦绕在空气里，挑动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猎物已经入笼。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