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迷途

高考结束后的夏天，空气里都弥漫着自由和躁动的味道。蝉鸣聒噪，阳光炙烈，少年人的心也像是被这温度烘得膨胀起来。

所谓的“庆祝”，最终变成了一场由那七个人一手包办的、位于郊区一栋私人别墅的狂欢。美其名曰“班级聚会”，但丁程鑫到达时，发现偌大的别墅里，除了他们八个，并无其他同学。

“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马嘉祺语气平淡地解释，接过丁程鑫简单的背包，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气质依旧沉稳，但看向丁程鑫时，眼底深处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幽深。

丁程鑫微微蹙眉，但并未深究。高考结束，他心情难得松懈，加上这段时间与他们的关系确实缓和许多，便也将那点疑虑抛诸脑后。

别墅装修极尽奢华，自带泳池和巨大的庭院。刘耀文和严浩翔早已换了泳裤，在泳池里扑腾打闹，水花四溅。宋亚轩穿着可爱的背带短裤，正忙着把各种零食饮料摆满长长的餐桌，看到丁程鑫进来，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扑过来：“程鑫哥哥你来啦！快来看我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张真源系着围裙，从开放式厨房探出头，笑容温和：“程鑫，稍坐一会儿，晚餐很快就好。”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油烟味，混合着檀香玫瑰的气息，奇异地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居家的温暖感。

贺峻霖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投影仪，抬头推了推眼镜，精明干练的样子：“今晚看什么电影？恐怖片还是文艺片？”他语气寻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眼神却飞快地扫过丁程鑫没什么表情的脸。

敖子逸则慵懒地陷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手里晃着一杯冰果汁，视线落在丁程鑫身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打量和一丝了然的玩味。

丁程鑫被宋亚轩拉着坐到沙发中央，很快手里被塞了一杯冰镇的、散发着清新雪松气息的特调饮料——他们甚至记得他信息素的味道，并贴心地（或者说，别有用心地）准备了对应风味的无酒精饮品。

“试试看，我调的。”马嘉祺在他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声音低沉。

丁程鑫喝了一口，清冽微甜，确实是他喜欢的口感。他点了点头：“不错。”

只是两个字的肯定，却让周围几不可察地安静了一瞬，几道目光落在他沾了水色、显得格外润泽的唇瓣上，又迅速移开。

晚餐是张真源主导、其他人打下手完成的一顿丰盛大餐，几乎囊括了丁程鑫所有偏好的菜式。席间气氛热闹，刘耀文和严浩翔争抢着给丁程鑫夹菜，宋亚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贺峻霖妙语连珠，连敖子逸都偶尔插几句调侃，马嘉祺则负责掌控全局，适时递上纸巾或添上饮料。

丁程鑫被围在中间，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他有些无奈，但看着他们闹腾的样子，那种熟悉的、微妙的纵容感又浮现出来。他甚至难得地、在他们讲并不好笑的笑话时，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这一丝微小的笑意，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某种压抑已久的、躁动的因子。

饭后，电影时间。最终选的是一部老旧的文艺片，光线昏暗，音效舒缓。丁程鑫被安排坐在沙发最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马嘉祺和宋亚轩，其他人或坐或靠地围在周围。

影片播放到一半，剧情沉闷。丁程鑫白天考试耗费心神，晚上又吃了不少，放松之下，竟不知不觉靠着柔软的沙发背，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他睡着了。

呼吸变得清浅均匀，冷冽的雪松气息也因主人的放松而变得柔和，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无声地撩拨着周围早已绷紧的神经。

几乎在他呼吸变得平稳的瞬间，客厅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刚才的喧闹、玩笑、温和体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影的对白成了空洞的背景音。

马嘉祺缓缓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贪婪地描摹着丁程鑫沉睡的侧脸，从纤长的睫毛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双总是紧抿着、此刻却微微放松的淡色嘴唇。他伸出手，指尖极轻、极缓地拂过丁程鑫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又蕴含着可怕的占有欲。

宋亚轩脸上的甜美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痴迷的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像怕惊扰美梦般，将头轻轻靠在了丁程鑫的肩上，深吸着那令他疯狂的冷香，满足地喟叹出声，嘴角却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刘耀文和严浩翔不知何时停止了无声的打闹，他们蹲在沙发前，像两只守护（觊觎）着宝藏的猛兽，目光灼灼地盯着丁程鑫，呼吸粗重。刘耀文的手甚至无意识地伸向丁程鑫垂在身侧的手，想要握住，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死死攥紧拳头忍住。

张真源摘下了眼镜，用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偏执和渴望。他凝视着丁程鑫，仿佛在思考如何将这件完美的艺术品永远珍藏起来。

贺峻霖不再关注投影仪，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毫无笑意的脸。他调整角度，悄无声息地拍下了丁程鑫沉睡的模样，以及周围其他人那毫不掩饰的、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将照片加密保存，眼底闪烁着病态的收集欲。

敖子逸依旧懒散地靠着，但他手里的果汁杯早已放下。他远远看着被众人无形围困在中心的、毫无防备的丁程鑫，眼神复杂，有玩味，有一丝极淡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的观察。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丁程鑫在睡梦中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热，无意识地抬手想扯开一点领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马嘉祺的手瞬间收回。 宋亚轩猛地抬起头。 刘耀文和严浩翔像被惊动般后退半步。 张真源戴回了眼镜，恢复温和表象。 贺峻霖锁屏收起了手机。

一切又仿佛恢复了原状，只有空气中那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各种信息素——黑檀苦艾酒的沉郁、薄荷烟草的糜烂、硝烟血橙的躁动、冰镇朗姆的烈性、檀香玫瑰的馥郁、冷铁鸢尾的锐利、荆棘玫瑰的危险——交织缠绕，浓郁得化不开，疯狂地围绕着中间那缕纯净的冷冽雪松，试图将其彻底包裹、浸染、吞噬。

丁程鑫对此一无所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更深地陷入柔软的沙发里。他太累了，也太习惯了他们存在的气息，以至于完全失去了警惕。

他甚至无意识地朝着热源（旁边的马嘉祺）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马嘉祺的身体瞬间僵硬，眼底风暴骤起，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极轻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丁程鑫身上，将那诱人而不自知的睡颜和微微敞开的领口遮住，也隔绝了周围那些几乎要将他剥皮拆骨的贪婪目光。

“他累了。”马嘉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他睡。”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但目光依旧胶着在丁程鑫身上，像缠绕的藤蔓，无声地收紧。

电影还在播放，男女主角在屏幕上经历着悲欢离合。

而沙发上的这场无声的、疯狂的围猎，才刚刚拉开序幕。

夜还很长。

这座远离市区的华丽别墅，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精致的笼。而那只沉睡的、对此一无所知的冰雪狐狸，已然踏入了猎人们精心布置的、以温柔和友谊为名的陷阱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