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与退烧药

脚踝的淤青在张真源后续的专业处理和马嘉祺不容置疑的“静养”命令下，很快消了肿，只留下淡淡的青黄色痕迹。但或许是那日清晨在花园里着了凉，又或许是心绪不宁导致抵抗力下降，淤青将散未散时，丁程鑫毫无预兆地发起了高烧。

起初只是觉得有些畏寒，他裹紧了毯子缩在画室的沙发里，以为是前几夜没睡好的缘故。直到马嘉祺傍晚回来，发现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有些涣散，伸手一探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瞬间沉下了脸。

“什么时候开始的？”马嘉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不知道是气他又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是气佣人没有及时汇报。

丁程鑫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冷，往毯子里缩了缩，含糊道：“冷……”

马嘉祺立刻将他连人带毯子抱起来，送回卧室，同时厉声吩咐人去叫张真源回来。

张真源匆匆赶回，检查后确认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需要退烧和休息。他给丁程鑫打了退烧针，又挂上了补充电解质的点滴。

药效上来后，丁程鑫昏昏沉沉地睡去，但睡得极不安稳。高烧带来光怪陆离的梦境，身体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燥热。他无意识地蜷缩着，牙齿微微打颤，嘴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马嘉祺挥退了其他人，独自留在房间里。他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他坐在床边，看着丁程鑫因为难受而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眉头锁得更紧。

后半夜，丁程鑫开始盗汗，额发被汗水濡湿，黏在脸颊上，睡衣也潮乎乎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想要挣脱湿冷的束缚。

马嘉祺察觉到他的不适，起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动作有些生疏地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温热的毛巾带来短暂的舒适，丁程鑫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动物。

擦完汗，马嘉祺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睡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帮他解开扣子，想替他换上一件干爽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那因为发烧而比平时更高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异样的灼热感。

丁程鑫似乎感觉到凉意，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马嘉祺的动作顿了顿，眸色暗沉。他快速而笨拙地帮他换好睡衣，指尖偶尔划过那纤细的锁骨和胸前柔韧的肌肤，呼吸不易察觉地粗重了几分。

换好衣服，丁程鑫似乎舒服了些，呼吸渐渐平稳，但体温依旧没有降下来。

马嘉祺重新坐下，看着床上的人。昏暗的光线下，丁程鑫的脸因为发烧泛着红晕，长睫安静地垂着，嘴唇有些干裂，看起来脆弱又无害。与平日里那带着疏离和偶尔尖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交织着涌上心头。他想让这热度尽快退去，想让这脆弱的模样只存在于此刻，更想……将这份毫无防备的依赖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伸出手，不是探体温，而是用指背极其轻柔地拂过丁程鑫滚烫的脸颊。那触感细腻而灼人。

丁程鑫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这细微的触碰，无意识地偏过头，将脸颊更贴近那微凉的手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依赖的喟叹。

这一声如同羽毛，轻轻搔刮过马嘉祺的心尖。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未动。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丁程鑫的体温终于在药物作用下开始下降，汗也出透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马嘉祺这才缓缓抽回有些僵硬的手，替他拢好被角。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眼底是未散的疲惫和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像一场淬火。在病弱的脆弱与依赖中，某些冰冷坚硬的东西似乎被悄然融化、重塑。体温与退烧药，治愈了身体的病症，却也催化了心底那早已暗流汹涌的情潮。

当丁程鑫再次醒来时，烧已经退了，只觉得浑身无力。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马嘉祺。晨光勾勒出他略显疲惫的侧脸，下巴上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马嘉祺睁开了眼，目光对上的瞬间，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那眼神里没有了昨日的冰冷和怒气，也没有了平日的掌控和审视，只有一片深沉的、带着倦意的平静，以及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还难受吗？”马嘉祺开口，声音因为熬夜有些沙哑。

丁程鑫摇了摇头。

马嘉祺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吩咐佣人送清粥上来。

丁程鑫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常温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微凉的触感。他忽然想起昨夜昏沉中感受到的那份笨拙却持续的照顾，那份在脆弱时刻唯一可以依靠的热度……

笼中心跳，在病弱的恍惚与退烧后的清明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名为“依赖”的种子，已然在心底最柔软处扎根。而播种的人，正是那个给予他禁锢，也给予他体温的男人。这认知让他感到恐慌，却又无法遏制那悄然滋生的、扭曲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