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急

晨会的气氛被一种无形的重压扭曲。总裁李卓指间的裁员名单，薄如刀刃。窗外，曾经象征财富巅峰的CBD玻璃幕墙，在灰霾天空下反射出冰冷呆滞的光。楼下广场，几家竞争对手的logo耀眼崭新，而自家公司大堂那盏昂贵的水晶吊灯，据说为了省电，午后才开。

就在李卓刚要念出第一个名字时——

“咔—嗒—嗤——！”

角落那台该被淘汰的老旧打印机，发出一阵濒死般的剧烈嘶鸣，粗暴地打断了这最后的审判。

一张纸被硬生生“吐”了出来，滑到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中央。

《现有业务剥离与新媒体数据流重生方案 - 陈末（实习生）》

诡异的蓝色墨迹正缓慢浮现，像幽灵的低语。满座高管面面相觑，死寂中只有压抑的抽气声。

唯独营销总监苏曼——那位穿着剪裁锋利、完美勾勒出火辣身材的黑色西装裙，眼神却如淬冰手术刀的女人——细高跟鞋尖轻轻点地，红唇微启：“哦？”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叹，带着毒药般的兴趣。

李卓一把抓过纸，目光钉在“实习生”三个字上，嘴角肌肉抽搐，扯出一个冰冷的嗤笑：“荒唐！”他环视众人，最终讽刺地看向苏曼，“苏总，你手下的人，就只会这种吸引眼球的拙劣把戏？”

话音未落，他已毫不犹豫地将那份“方案”撕成两半，揉成一团，嫌恶地掷向墙角。

纸团散落。

恰在此刻，一束惨淡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和玻璃，精准地打在几片碎纸上。一个极淡、却轮廓分明、绝无可能仿冒的金色盘龙衔钱水印，幽然浮现。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那是金融巨鳄“龙筹资本”赵晋的私章！

李卓脸上的肌肉彻底僵死。

苏曼却微微前倾身体，蕾丝衬衣领口下的锁骨线条锐利，她目光灼灼地掠过那枚金色水印，随即精准地投向会议室外——公共办公区角落，一个清瘦的年轻实习生正低头对着屏幕，对席卷而来的风暴浑然未觉，侧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李卓脑中猛地闪过三个月前：赵晋那位资深秘书谦和却不容拒绝的电话，提及一位“对市场有独特见解的年轻人”，恳请“李总指点一二”。他当时正焦头烂额地应付一笔即将到期的债务，只当是走关系塞人，烦躁地以“行程已满”搪塞过去。

那个他甚至没费心去记的名字……

碎纸上的盘龙徽记，无声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陈末。

那个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实习生。

—— 小先生。

苏曼收回目光，与脸色铁青的李卓视线短暂相撞，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