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的门在李卓身后沉重地合上,将那场会议室的震荡与死寂隔绝。冰冷的怒火在他胸腔里闷烧,那份被撕碎的“计划书”和那枚该死的金色水印,像两根刺扎在他的权威之上。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几乎立刻,内线电话刺耳地响起。秘书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李总,营销部的苏总监……她带着那个实习生陈末,说要立刻见您。”
李卓额角青筋一跳。“让他们滚进来。”
门开了。苏曼率先步入,依旧是那身锋芒毕露的装扮,脸上却不见丝毫会议上的玩味,只有公事公办的锐利。她身后,跟着那个叫陈末的实习生。
他很年轻,甚至有些过分的清瘦,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规整地挽着。他的表情平静,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惶恐或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专注,仿佛刚才掀起惊涛骇浪的并非是他。
“李总,”苏曼开口,声音干脆,不带寒暄,“陈末的方案,我认为有深入探讨的价值。”
李卓的冷笑几乎要破口而出,但目光触及陈末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以及苏曼毫不退让的姿态,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从牙缝里挤出话:“价值?一个实习生的胡言乱语?苏曼,你的判断力被狗吃了吗!”
“判断力基于事实和数据,李总。”苏曼像是没听到他的辱骂,径直将一份薄薄的档案放在桌上,“这是陈末的入职简历和三个月来的项目跟进笔记。普通家庭,学历不错但非顶尖,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唯一特别的是,他在校期间主导过一个濒死社团的起死回生,手法和今天这份计划书里提到的数据流整合模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卓扫都没扫那档案一眼。
苏曼却不依不饶,她微微侧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陈末身上:“至于他为什么急着要证明自己……家里没经济负担,也没听说有什么宏大理想。据人力那边无意间的闲聊,这孩子以前好像经历过一段挺伤的感情,之后就这样了,心思全扑在这些东西上,别的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她语气平淡,像是在分析一个样本,“他现在就剩这点‘价值’需要被看见了。”
陈末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苏曼谈论的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李卓盯着陈末,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却只看到一种近乎疲惫的执着。他厌恶这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尤其对象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实习生。
“所以?”李卓的声音阴沉下来。
“所以,我需要一个测试。”苏曼迎上他的目光,红唇勾勒出挑战的弧度,“城东那块硬骨头,老刘磨了三个月都没拿下的供应商数据链整合,让他去。一周时间。成了,证明他和他方案里的东西不是废纸,您再决定要不要听他说完。输了……”
苏曼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那他连同这份惹您生气的方案,一起滚蛋。也省了您裁员的指标,如何?”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李卓死死盯着苏曼,又剐了陈末一眼。那个实习生依旧沉默地站着,像一株安静却根系顽固的植物。
几秒后,李卓猛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极度的不耐烦和蔑视。
“滚去做。苏曼,这是你挑的人,搞砸了,你和他一起负责。”
苏曼微微一笑,仿佛没听见最后的威胁:“当然。”
她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走了,陈末。给你一个小时,我要看到初步拆解思路。”
陈末最后看了一眼总裁办公桌上那被揉皱的碎纸屑,目光在那隐约的金色水印上一掠而过,然后沉默地跟上苏曼,离开了这间压抑的办公室。
证明的开始,或者说,终结的倒计时,已经启动。他别无他求,只剩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