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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拖延症大作战

这天下午,阿霖正在图书馆写作业,手机突然在桌上嗡地一震。

她本能地瞥了一眼,是室友在群里发的一个搞笑视频的推送。

就看一眼,绝对不多看。

她这么对自己说,然后点开了那个视频。看完觉得有点意思,顺手就转发到了朋友圈。

然后,一切都失控了。

她的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熟练地点开那个红色的小点,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给同学发的美食照片点了个赞,顺便放大看了看是哪家店。给高中同学的旅游九宫格留了句“哇塞会拍”,又点进他主页翻了翻。看到一个搞笑段子,她乐不可支,又忍不住转发了一次……

等她从屏幕里拔出视线时,脖子已经僵硬得像块石头。

图书馆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一大半,管理员大爷正推着书车慢悠悠地巡视,发出“该闭馆了”的无声警告。

一个多小时。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还只有一个标题的文档,再看看自己的手。

那个本该是“断电开关”的抠手指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开始无意识地进行着,可它这次完全没能把她从虚拟世界里拽出来。

“又来了。”

她低声喃喃,心里那股熟悉的自责和懊恼,像是胃酸一样翻涌上来。

回到宿舍,她泄愤似的把计划本翻开,用红笔在今天的任务旁边,重重地画上一个叉。

那个刺眼的红色叉号,像是在嘲笑她白天的雄心壮志。

“我……我还是不行。”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颜艺走过来,没说话,只是拿起了她的计划本。

“嗯?让我看看战报。”

颜艺的语气很平静,指尖在纸上点了点。

“这一周,总共七天。你成功执行计划五天,失败两天。五比二,净胜三场,胜率百分之七十一。换算成绩点,怎么也过3.5了,可以拿奖学金的水平。”

阿霖猛地抬起头,看着颜艺脸上那副一本正经的促狭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是我今天失败了。”她还是觉得委屈。

“废话,谁打仗天天赢?”颜艺把本子放回她面前,“改变又不是按一下升级键,它就是进两步退一步,只要整体是往上爬的,你就没输。”

她指着阿霖的记录。

“你看,第一天你只敢散步,现在都能慢跑了。第一天你连笔记都写不出来,现在都能主动分析任务了。今天你虽然玩了一个多小时,但你好歹知道停了,还知道回来难受。搁以前,你现在估计还在床上刷得不省人事呢。”

阿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以前她是直接烂到半夜,第二天醒来才开始后悔。今天,她至少提前体验到了这份悔恨。

“那我明天……”她试探着问。

“当然是继续。”颜艺打断她,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战术得调整。意志力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尤其是在你还很弱小的时候。既然在图书馆打不过手机这个大BOSS,那就别硬刚。”

颜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在传授什么独门秘籍。

“干脆釜底抽薪,直接把它变成一块砖头。”

阿霖眼前一亮。

对啊,与其靠自己那点可怜的意志力去对抗诱惑,不如直接把诱惑的源头给掐了!

她立刻翻开计划本,在明天的安排里,郑重地加上一行字:“去图书馆前,卸下手机卡,物理断网!”

第二天,阿霖在桌前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封印仪式”。

她用卡针小心翼翼地捅开卡槽,用指尖捏起那张薄薄的SIM卡,拿张纸巾郑重地把它包好,塞进了书包最里层那个轻易不会碰到的拉链口袋里。

搞定。

没了电话卡的手机,瞬间变成了一个只能听歌、看离线文档的“学习机”。

图书馆里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键盘轻微的敲击声。阿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桌面上。

她打开电脑,准备攻克那篇拖延已久的2000字课程小论文。

“复杂模糊”型任务。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着空白文档发呆,而是新建了一个备忘录,开始执行她的“化解”程序。

“论文主题:论现代派诗歌的意象构建。”

“第一步:拆。把这头大象切成一块块肉。”

她握着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一、搞懂“意象构建”到底是个啥。

二、锁定五个代表诗人,别贪多。

三、每个诗人选两首最典型的诗。

四、分析诗里的意象是怎么玩的。

五、把这几个案例串起来,找共同点和不同点。

这么一分解,那座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大山,瞬间变成了一堆可以搬动的小石块。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开始执行第一步,在校园网的数据库里搜索“现代派诗歌 and 意象”。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文献,但这次她没有感到窒息。她按照标题的相关度,一篇篇点开,只看摘要和结论,快速筛选。

一个小时过去,她感觉有点疲惫,手指下意识地滑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解锁,点开熟悉的社交软件图标——

一个表示加载失败的圈圈在屏幕中央孤独地转着。

啊,忘了没网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那感觉,就像一个想抽烟的老烟枪,摸遍了全身口袋却发现没带火机,虽然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嘿,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

她放下手机,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目光在图书馆里扫了一圈,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种安静而专注的氛围,莫名地让她也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下,感觉精力又回来了。

行,继续干活。

一下午的时间,她竟然顺利地完成了文献的初步筛选和主题的细化。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晚上回到宿舍,颜艺看她嘴角那藏不住的笑意,便问:“今天收获不小?”

“何止不小!”阿霖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拆解步骤和文献列表展示给颜艺看,“‘无网学习法’简直是神技!我感觉我一下午干的活,比过去一个星期都多。”

“方法总比困难多。”颜艺赞许地点点头,但还是敲打了一句,“不过,写论文最难的一步还在后头,不要放松警惕。”

“慢慢来嘛。”阿霖想,总会有办法的。

昨天的准备给了阿霖充足的信心,但当她第二天对着新鲜打开的空白Word文档,准备写下论文的引言时,她还是卡住了。

光标在标题下不知疲倦地闪烁,像个无声的倒计时,催着她的命。

脑子里明明有很多想法,但就是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她想写一个惊艳的开篇,一个能抓住老师眼球的开头。她删删改改,写了十几分钟,文档上还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标题。

焦虑感像潮水般涌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索性关掉文档,开始整理桌面,把笔筒里的笔按颜色重新排了一遍序,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逃避。

“哟,跟笔筒有仇啊?”颜艺凉飕飕的声音从旁边飘来,“再排下去,它们可要联合起来起义了。”

阿霖手一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完美主义是拖延症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颜艺转过椅子,看着她,“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上来就雕个艺术品,而是先用沙子堆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出来。有东西了,才能谈得上雕花。”

颜艺看着阿霖依旧迷茫的脸,干脆把话挑明了。

“先完成一个‘垃圾版本’。”她一字一顿,说得毫不客气,“记住,是垃圾。允许自己写得烂,这是你动笔的门票。”

垃圾版本……

阿霖叹了口气,重新打开那个空白的文档。她盯着闪烁的光标,深呼吸,心里默念:没关系,先写个垃圾版本。有垃圾总比没垃圾好。

她把脑子里所有关于现代派诗歌、关于意象的碎片想法,不再纠结于措辞和结构,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一鼓作气全都敲了出来。

句子不通顺,逻辑也有些跳跃,她甚至敲下“现代派诗歌就是一群文人不好好说话”这样的大白话。敲完她自己都乐了,管他呢,反正现在就她一个读者。

她强迫自己不停下来修改,只是不断地往下写。

感觉就像在倒垃圾,把脑子里所有发霉的、零碎的、见不得光的想法,一股脑全倒进这个文档里。

两个多小时后,她停下来,看着屏幕右下角的字数统计:1988。

它确实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烂得惨不忍睹。

但它不再是空白。她有东西可以修改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她发现,当她放弃了对“完美”的执念后,写东西也没那么可怕了。

“感觉怎么样?”颜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阿霖回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感觉……我好像可以把它写完了。”

“那就继续。”颜艺朝她眨了眨眼,“你的沙子城堡,已经打好地基了。”

第二天,阳光再次落到窗户上。阿霖没有立刻打开那份“垃圾版本”的文档。她记得颜艺提过的一个建议:写完初稿后,最好先放一放,让大脑“冷却”一下,隔天再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审视它。

她按照计划本上的安排,晨跑,吃早饭,然后去上了半天的课。整个上午,她都刻意不去想那篇论文,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当老师讲到某个知识点时,她甚至会下意识地想:“这个观点可以用来反驳我昨天写的某个论点。”她把这些零星的想法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但依旧没有打开那份文档。

下午回到宿舍,她才终于做好了“面对垃圾”的心理准备。

她没有直接在电脑上修改,而是把那几页纸都打印了出来。白纸黑字,那些别扭的句子和混乱的逻辑显得更加刺眼。

她拿起一支红笔,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雕琢”工作。

她没有急着去改病句或者换词语,而是先从结构入手。她把看起来属于同一个论点的句子圈出来,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上记号,比如A、B、C。然后,她在一张新的白纸上重新规划大纲,把A、B、C这些模块按照更合理的逻辑顺序排列起来。

这个过程像是在玩拼图,把散落的碎片放回它们应有的位置。

在整理的过程中,她发现有两个论点其实是相互矛盾的。以前的她看到这个,一定会心慌意乱,觉得全盘皆输,然后把稿子扔到一边,开始新一轮的拖延。

但现在,她只是平静地在旁边画了个问号,写下:“观点冲突,需要补充一个过渡段来调和,或者舍弃其中一个。”

问题不再是洪水猛兽,而变成了一个可以被标记、被分析、被解决的“待办事项”。

一个小时后,那张原本杂乱无章的打印稿被她批注得满满当当,旁边的笔记本上则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带有编号的全新大纲。

她看着自己的“作战地图”,感觉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

她打开电脑,没有急着修改文字,而是先按照新的大纲,大刀阔斧地把段落剪切、粘贴,重新排列组合。

原本一团乱麻的文档,在几分钟内就变得结构分明、层次清晰。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逐字逐句地“润色”。把拗口的句子改通顺,把模糊的词语换成更精确的表达,给论点补充上之前查找到的文献作为支撑。

这个过程很慢,甚至有些枯燥,但阿霖的心却异常平静。

她不再焦虑,不再自我怀疑,只是像一个工匠,专注地打磨着手中的作品。

颜艺洗完澡出来,见阿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忍不住笑了。

“大工程啊,”她递给阿霖一杯热牛奶,“看起来像在盖房子。”

阿霖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散开。她也笑了:“是啊,一个我亲手盖的房子。而且现在,我好像知道怎么把它盖得更漂亮了。”

“这就是写作的乐趣,”颜艺说,“从混乱中创造秩序。感觉你已经找到节奏了。”

“嗯,”阿霖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我第一次觉得,写论文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

她把文档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虽然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但它已经不再是“垃圾”,而是一篇有模有样的论文雏形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离她给自己设定的睡觉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把文档保存好,关上电脑,开始洗漱。

躺在床上,阿霖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起手机,而是闭上眼睛,回味着今天下午那种专注而高效的感觉。那种将混乱理顺、将想法变成文字的掌控感,带给她一种比刷短视频深刻得多的满足。

她知道,前路依然漫长,坏习惯的引力依然强大。

但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对抗它的方法。就像在漆黑的隧道里摸索了很久,终于看到前方透出了一丝微光。

明天,她想,明天要把引用的文献格式统一一下。

想着想着,她在安稳和疲惫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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