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提交辞呈时,全世界都以为她终于要被情所伤,黯然离场。
第二天公司盛传她不堪苦恋总裁多年无果,狼狈出局。
第三天总裁却在全球会议上公开呼叫:“苏秘书,请回来完成你的职责。”
第四天他把她堵在家门口,声音低沉而诱惑:“辞职可以,先和我结婚。”
苏蔓礼貌微笑:“陆总,劳务合同可不包括婚姻服务。”
直到她无意中发现,电脑里那个被总裁加密的“重要项目”,赫然是她七年来的一举一动……
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句点,苏蔓重新审视了一遍屏幕上的辞职信。
正文简洁,措辞专业,一如既往她的风格。感谢公司培养,陈述职业发展新规划,于一个月前提出,符合劳动合同约定。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就像她过去七年在这个位置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精准、高效、没有破绽。
点击打印。
轻微的机器嗡鸣声在寂静的首席秘书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拿起那张尚且温热的A4纸,右下角“苏蔓”两个字签得利落干净。
外面总裁办的开放式办公区,键盘敲击声稀疏零落,更多的是压抑着的、兴奋的窃窃私语。即使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那些试图窥探的目光也几乎要灼穿过来。
“看到了吗?真的打了……”
“我就说她熬不住了吧?陆总那个新欢,耀扬科技的千金,今天早上都直接上门了!”
“七年啊,从陆总刚接手集团就跟着,没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还不是……”
“嘘!她出来了!”
议论声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欲盖弥彰的忙碌假象。
苏蔓面色无波,握着那份辞呈,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回响,一路敲向走廊尽头那间巨大的双开胡桃木门。
总裁办公室外,特助林薇立刻站起身,笑容有点勉强:“苏秘书,陆总他……现在有点忙。”
苏蔓目光掠过那扇紧闭的门,唇角弯起一个职业化的弧度:“没关系,我等他。”
林薇迟疑了一下,还没开口,里面隐约传出一声娇俏的笑,银铃似的,刺耳地穿透厚重的门板。
苏蔓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晃动一下,只将辞呈轻轻放在林薇的桌角:“麻烦林特助,等陆总忙完,转交给他。流程我已经发起线上审批了。”
林薇愕然:“苏姐,你……”
“后续工作交接清单我已经发到你邮箱,有不清楚的,随时找我。”苏蔓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背影笔直,没有丝毫滞涩。
当天下午,苏蔓清空了自己使用了七年的办公室。所有个人物品不过一个小纸箱,多是些专业书籍和一点私人物品。她甚至细心地将办公室重新擦拭了一遍,桌角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她顿了顿,留下了。
抱着纸箱穿过大堂时,所有伪装都彻底剥落。无数道目光毫不掩饰地钉在她身上,同情、怜悯、嘲讽、幸灾乐祸……她仿若未觉,只平静地走进了电梯。
第二天,流言蜚语如同炸开的沸水,席卷了整个集团大楼,继而蔓延至整个行业圈子。
“听说了吗?总裁办那位首席,昨天辞职了!”
“哪个?跟在陆总身边七八年那个苏秘书?啧,果然还是走了。”
“能不走吗?陆总换女伴比换季还快,她熬了这么多年,眼看都三十了,半点名分没捞着,昨天那位正主儿都打上门了,脸往哪儿搁?”
“什么职业规划,骗鬼呢!分明是耗不下去,黯然离场了呗。”
“平时装得跟个冰山似的,公事公办,还以为多清高,原来也存着那种心思……”
茶水间、走廊、内部通讯群……每一个角落都在咀嚼着“苏蔓狼狈出局”的戏码,绘声绘色,仿佛人人都亲眼见到了她如何被羞辱,如何心碎神伤,掩面而去。
第三天,集团季度全球视频会议。
海外分部的高管正在汇报,屏幕正中央的主位,陆绎洲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一支铂金钢笔漫不经心地转着。
突然,他敲了敲桌面,打断了汇报。
全场静默,所有线上线下的与会者都屏息望向他。
男人深邃的眼眸扫过摄像头,声音透过麦克风,低沉清晰,不带任何情绪,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苏秘书。”
无人应答。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侧头问身旁的助理:“苏蔓呢?”
新上任的临时秘书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去翻日程表。台下几位高管小声提醒:“陆总,苏秘书……昨天已经离职了。”
陆绎洲转笔的动作停住,眉头彻底拧紧,会议室气压骤降。他对着麦克风,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被所有人忽略的不悦:“联系她。现在。让她回来,完成她的职责。”
一句话,石破天惊。
第四天傍晚,苏蔓公寓的门铃响了。
她刚结束一个远程面试,打开门,外面站着的人让她下意识想直接把门拍上。
陆绎洲显然刚从某个正式场合下来,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领带扯得松了些,带着一丝罕见的落拓。他一只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撑在她门框上,身后走廊感应灯昏黄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和雪茄味,混合着他惯用的冷冽木质香,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陆总?”苏蔓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走错门了?还是需要我为您联系哪位红颜知己来接?”
陆绎洲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刺,深邃的目光攫住她,开口,声音是被酒精浸染过的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质感:“辞职可以。”
他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先和我结婚。”
苏蔓怔了一瞬,随即失笑。她抬眼,迎上他深不见底的视线,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语气却冷得能掉出冰碴:“陆总,您醉了。我和集团签的是劳务合同,不包括婚姻这种特殊的……售后服务。”
她说着,就要关门。
陆绎洲的手稳稳抵住了门板,力量悬殊,苏蔓根本推动不了分毫。
“苏蔓,”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不再是“苏秘书”,目光沉沉的,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偏执,“这不是商量。”
“陆总强买强卖上瘾了?”苏蔓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可惜,我不是你的商业对手,不吃这一套。请回。”
就在两人僵持时,陆绎洲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他眉头紧锁,不耐地掏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变。
接起电话,他侧过身,压低声音快速交代着几句什么,似乎是某个并购案出了紧急状况。
趁着他分心的这几秒,苏蔓毫不犹豫,迅速而无声地关上了门。
“咔哒”轻响,反锁。
门外,陆绎洲听着手机里的汇报,再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脸色瞬间阴沉得吓人。
门内,苏蔓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荒谬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结婚?他陆绎洲是疯了,还是觉得羞辱她得不够,临走了还要耍着她玩?
她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决心不再为无关之人浪费情绪。
几天后,苏蔓需要取回之前用公司电脑处理的一份个人文件。她记得曾备份在一枚旧U盘里,而那U盘似乎之前落在办公室了。她联系了交接的林薇,林薇很快找到并同城快递了过来。
U盘插入手提电脑,熟悉的盘符弹出。里面除了那个需要的文件,还有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名称是冰冷的系统默认名“新建文件夹”。
苏蔓隐约记得这似乎是之前陆绎洲让她紧急处理一批加密文件时,她临时暂存过数据的地址。她当时用自己的U盘做了中转,事后大概忘了彻底清除。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它。
里面果然还残留着几个文件,大部分都是加密状态,唯独一个文件名是“R项目终版”。
没有加密。
陆绎洲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留下一个未加密的重要项目文件?
某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指尖冰凉,悬在触摸板上,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下去。
文件打开的一刹那,苏蔓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根本不是什么商业项目!
密密麻麻,分门别类,按照时间排序,从七年前她入职的第一天起,到她上周清空办公室——
她每一次的行程报备、经手项目的详细记录、年会时被抓拍的模糊照片、甚至偶尔在员工餐厅和同事闲聊时被谁记下的只言片语……巨细无遗,悉数在列。
最新的一个子文件夹,命名时间是她递交辞呈的第二天。
点开。
里面只有一张放大的照片,是某家顶级珠宝品牌的钻戒设计稿,设计草图中央的主钻璀璨夺目,刺痛了她的眼。
设计稿右下角,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L.Y.Z.
陆绎洲。
苏蔓坐在电脑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猛地沸腾燃烧!指尖冰凉,心跳却重得快要撞碎胸腔。
七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公事公办的冷静克制,那些她自以为是的专业和清醒,在这一刻被这个命名为“项目”的文件夹击得粉碎,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令人恐惧的真相。
他一直在看着她。
用这种偏执的、密不透风的方式,看了她七年。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正是——
陆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