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口味

贺峻霖的突然造访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公寓里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层刻意维持的、冰冷的“约法三章”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共犯感。

刘耀文对宋亚轩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他和贺峻霖那样的人物是朋友，住着显然价值不菲的公寓，却因为一个荒唐的赌约就和自己结了婚，每天过着近乎隐居的简单生活。他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而宋亚轩，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每天花大量时间看书、做复健运动，偶尔会在客厅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事情（刘耀文谨守协议，从不过问）。他安静得像一幅画，只有手杖偶尔点地的声音提醒着他的存在。

刘耀文的工作则忙碌得多。常常早出晚归，带着一身疲惫和舞台妆的残留回来。两人作息时常错开，交流仅限于“回来了”、“嗯”、“冰箱里有吃的”这类必要对话。

这天下工格外早，下午四点刘耀文就回到了公寓。推开门，竟意外地闻到一股食物烧焦的糊味。

他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客厅。只见宋亚轩正有些狼狈地站在厨房里，对着一个冒烟的平底锅手足无措，手杖靠在一边流理台上。他显然是想用没受伤的右腿支撑，但单腿站立让他身形摇晃，差点打翻旁边的油瓶。

“怎么了？”刘耀文脱口问道，几步冲进厨房，眼疾手快地关掉了火，打开抽油烟机。

宋亚轩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窘迫，白皙的皮肤透出点红晕。“……想煎个蛋。”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懊恼，“没掌握好火候。”

刘耀文看着他被烟熏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无措而显得比平时更湿润明亮的眼睛，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而升起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反而有点想笑。原来冷静疏离的宋老师也有这么笨拙的时候。

“你没烫到吧？”刘耀文看了看他的手。 “没有。”宋亚轩摇头，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

刘耀文注意到他指尖有点红，没说什么，转身打开冰箱看了看。“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外卖？”他自然地提议，仿佛没看到对方的尴尬。

“……都行。”宋亚轩重新拄好手杖，恢复了平时的镇定，但耳根还残留着一点红。

刘耀文拿出手机翻看外卖软件，状似随意地问：“有什么忌口或者特别想吃的吗？这家日料不错，或者粤菜？川菜可能有点辣……”他记得宋亚轩似乎饮食很清淡。

宋亚轩沉默了一下，说：“……糖醋里脊。” “嗯？”刘耀文一愣，抬头看他。这个答案和他预想的健康沙拉或者清粥小菜相差甚远。 宋亚轩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地补充：“突然有点想吃。不行就算了。”

“行，怎么不行。”刘耀文立刻在那家评价不错的本帮菜馆里下了单，加了一份糖醋里脊，又点了几个清淡的菜。等他放下手机，发现宋亚轩已经清理好了烧焦的锅，正拿着抹布仔细擦拭流理台。

他的动作很认真，侧脸线条柔和。刘耀文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过于整洁冰冷的公寓，有了一点烟火气。

外卖很快送到。两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餐桌前吃饭。 糖醋里脊色泽红亮，酸甜的气味勾人食欲。 宋亚轩夹了一块，安静地吃着。他吃东西很慢，仪态很好，但能看出他对这道菜确实偏爱，多吃了几口。

刘耀文看着他把沾满酱汁的里脊送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一点，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赶紧低头扒饭。

“你……”宋亚轩忽然开口。 刘耀文抬头：“嗯？” “你的舞台妆，”宋亚轩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这里，没卸干净。”

刘耀文一愣，下意识摸向眼角，果然摸到一点闪粉。“哦，可能太急了没注意。”他有点不好意思。 “很好看。”宋亚轩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只是随口评价了一下天气。

刘耀文却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被一个同性、还是法律上的配偶夸好看，这种感觉很新奇。尤其是宋亚轩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来，反而显得格外真诚。

一顿饭在一种微妙的缓和气氛中结束。刘耀文主动收拾了碗筷，宋亚轩没有坚持，只是坐在餐桌旁，看着窗外逐渐沉下的夜色。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刘耀文的。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严浩翔。

“喂？好香？”

“耀文。晚上有空没？出来吃饭？老地方。”严浩翔语气好像有点落寞。

“我过几天去东京了。”

没等刘耀文回答，严浩翔自顾自说。

刘耀文拿着手机，神情复杂，严浩翔是他为数不多的多年好友，也是极少数知道他“结婚”这件荒唐事的人（被他逼问出来的）。

他看向宋亚轩：“那个……朋友叫我出去，我……”

“去吧。”宋亚轩点点头，“注意安全。”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自然，仿佛只是室友的普通报备。刘耀文心里那点刚升起的、类似“家属”的怪异感觉又缩了回去。

“嗯，我会早点回来。”他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说完自己都觉得多余。

等他换好衣服出门，公寓里又只剩下宋亚轩一个人。 他拄着手杖走到客厅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刘耀文的身影快步走向路边打车，消失在霓虹灯影里。

窗玻璃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和空荡安静的客厅。 他静静地站了很久，才慢慢转身，拿起桌上几乎没动多少的糖醋里脊，倒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冰凉液体划过喉咙，冲淡了那点不该有的、甜腻的错觉。

另一边，刘耀文赶到他们常去的饭店时，严浩翔已经喝得半醉了，静静地靠在椅子上。

刘耀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难受，把自己杯子里倒满酒，开口问，

“怎么了，突然去东京，我记得你已经和山林金融合作的曦荧娱乐签约了啊。”

严浩翔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那群高层在想什么，昨天还跟我说未来发展，今天就为了利益把我卖给了别的公司。“

一口酒咽下，刘耀文知道，严浩翔口中那个高层就是贺峻霖，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严浩翔没说，刘耀文也没问。

”去那边以后可能要长住，没办法再和你经常吃饭了。“

严浩翔默默举杯，碰在刘耀文僵住手举起的杯子上。

说实话，刘耀文和严浩翔从高中到大学再到一起进入娱乐圈，他一直没想过的就是两人会异国工作。

他喝了一口酒，莫名的，觉得酒液划过喉咙，带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高级餐厅昏暗的灯光下，严浩翔终于醉了，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关于贺峻霖的事。

刘耀文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酒杯壁。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两个公寓里，上演着同样的夜戏。一颗心为爱慕之人的冰冷而寒，另一颗心则在安静的角落里，将所有不该有的甜腻错觉，冷静地倒入垃圾桶，仿佛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