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调试时的独处时光
文化节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漫画社的宣传动画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大部分问题已经解决，但在最终合成渲染时，却卡在了一个诡异的bug上——每当播放到主角释放关键技能的特效场景时，渲染进程就会莫名崩溃，日志也看不出明显错误。
社长急得嘴角起泡，技术部的同学折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原因，邮件求助陆宇珩，得到的回复依旧简洁：【需要现场调试。明晚9点，507。】
于是，周五晚上九点，林星辰和社长再次站在了507实验室门口。这一次，社长的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实验室里只有陆宇珩一人。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日志文件，冷白的光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学长，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实在是这个bug太邪门了……”社长一进去就连忙道歉并说明情况。
陆宇珩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她们坐下，然后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屏幕上。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调出各种调试工具，一行行代码和参数在他眼前掠过，眼神专注而锐利。
社长紧张地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林星辰帮不上什么技术忙，便安静地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数位板，借着实验室的光，继续修改一些人物设定的细节，偶尔抬头看一眼那边的进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陆宇珩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调试的时候非常专注，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头微蹙，偶尔会因为某个疑点而停顿思考，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然后继续快速操作。
林星辰画着画着，目光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
工作中的他，身上有种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强大气场。仿佛任何难题在他面前，最终都会迎刃而解。那种全神贯注的理性光芒，与他平时的冰冷疏离不同，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得有些出神，笔尖在数位板上无意识地划拉着，连自己画错了线条都没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社长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不得不先离开一下。
“星辰，你在这里陪着学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搭把手，我尽快回来！”社长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便匆匆走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她和陆宇珩两个人。
空间仿佛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
林星辰顿时感到一阵不自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她收起数位板，正襟危坐，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独处。
这是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安静封闭的环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宇珩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外界变化的影响，依旧全身心地投入到调试中。他的存在感却因为社长的离开而变得愈发强烈，那清冷的气息仿佛弥漫了整个实验室。
林星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手指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为了缓解尴尬，她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学长……要喝水吗？我……我去帮你接？”
陆宇珩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实验室里只剩下了她。他侧过头，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身上，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依旧带着工作时的专注和冷静，似乎还没完全从代码世界里抽离出来。
“不用。”他淡淡地回了两个字，便又转回头继续工作。
林星辰：“……”好吧，果然还是自讨没趣。
她重新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陆宇珩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他反复复地查看一段特定的渲染代码和特效资源文件的调用部分，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瓶颈。
林星辰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连他都觉得棘手的问题，一定非常麻烦。
忽然，陆宇珩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打开了一个文件管理器，开始排查特效场景所使用的所有贴图资源和音频文件。
他的鼠标光标在一个个文件上快速划过，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忽明忽暗。
林星辰屏住呼吸，眼睛也跟着他的光标移动。
突然，他的光标停在了一个看似普通的音效文件上——那是主角释放技能时伴随的一个爆炸音效。
他点开了那个文件的属性详情，目光凝滞在“比特率”和“采样率”那几个数字上。
紧接着，他快速切回代码界面，找到了调用这个音效文件的函数模块。
片刻的沉默后，他修长的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快速地修改了几行代码的参数，然后保存，重新启动渲染测试。
林星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渲染进度条。
进度条缓慢而稳定地前进着……跳过了之前每次都崩溃的时间点……继续前进……最终，成功地走到了100%！
渲染成功了！
“啊！成功了！”林星辰忍不住激动地小声惊呼出来，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陆宇珩。
陆宇珩看着屏幕上“渲染完成”的提示，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丝。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也松了口气。
听到她的惊呼，他转过头。
目光恰好撞上她因为兴奋而显得格外生动的笑脸，和那双闪烁着纯粹喜悦光芒的杏眼。
他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实验室明亮的灯光下，她脸颊微红，笑容干净又带着点傻气，和平时那种小心翼翼、有些紧张的模样截然不同。
陆宇珩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像流星划过夜空，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沉默了两秒。
然后，薄唇微启，声音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却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或许是认可？
“反应不慢。”
他吐出四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星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更大了一些。
反应……不慢？
他……他这是在……夸她吗？
夸她看懂了？还是夸她……及时发现了渲染成功？
巨大的意外和难以置信的惊喜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她，让她的大脑再次陷入宕机状态，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陆宇珩看着她这副瞬间石化、脸红得像熟透苹果的样子，眸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移开视线，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反应。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但这次的寂静，却不再令人尴尬，反而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氛围。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滋滋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林星辰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目光和那句突如其来的“夸奖”烤化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社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问：“怎么样怎么样？bug解决了吗？”
她的闯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那微妙的气氛。
林星辰猛地回过神，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慌乱地移开视线，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回答：“解…解决了！刚渲染成功！”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好了！！”社长激动地跑到电脑前确认，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人之间那不寻常的氛围，“学长你太神了！到底是什么问题？”
陆宇珩也已经收回了目光，表情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仿佛刚才那句“反应不慢”只是别人的幻听。
他操作着电脑，调出日志，语气平静地解释：“音效文件采样率异常，与渲染引擎的音频处理线程产生隐性冲突，导致内存溢出。”
他的解释专业而冰冷，和刚才那短暂的瞬间判若两人。
社长听得似懂非懂，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崇拜：“原来是这样！太厉害了！这种问题都能找到！”
林星辰站在一旁，心跳依然很快，脸颊上的热度迟迟不退。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陆宇珩。
他已经重新沉浸到技术总结中，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
刚才那句“反应不慢”，和他那短暂停留的目光，真的存在过吗？
还是……又是她的错觉？
社长还在兴奋地说着感谢的话，并讨论接下来的步骤。
陆宇珩简洁地回应着，开始收拾东西，似乎准备离开。
林星辰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乱糟糟的，那句简单的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看向社长和林星辰：“后续按流程走即可。有问题邮件。”
说完，他点了点头，便朝门口走去。
经过林星辰身边时，他的脚步似乎几不可查地放缓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没有停留，没有眼神交流，就像经过一个普通的物件。
然后，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走廊里传来他逐渐远去的、平稳的脚步声。
实验室里只剩下社长兴奋的喋喋不休和林星辰尚未平复的心跳。
窗外，夜色正浓。
林星辰缓缓抬起手，按住自己依旧发烫的心口。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一刻，因为一句简单的认可而引发的、惊天动地的海啸。
反应不慢……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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