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收拾碗筷往厨房走，路过客厅时特意顿住脚，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叮嘱：“锦薇你左手打着石膏，可别沾凉水，碗碟我来洗就行。小辫儿你也盯着点她，别让她又趁人不注意瞎逞强。”
许锦薇刚要摆手说自己能小心，张云雷已经先接了话，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嫌弃”：“放心吧姐姐，某人连个苹果都能摔了，我哪儿敢让她碰水？万一再把右手也弄湿着凉，回头还得麻烦你熬姜汤。”他说着往沙发里挪了挪，想调整个舒服点的姿势，没成想腿上盖着的薄毯顺着膝盖往下滑，露出一小截裹着纱布的伤口，他下意识想弯腰去拽，刚动了下就疼得眉头皱起，只能又把动作缩了回去。
“总比某些人坐着轮椅还管东管西强。”许锦薇瞥到他僵硬的动作，嘴上不饶人，手却已经伸到沙发角落，把个软乎乎的靠垫往他背后塞了塞，“昨天师娘还跟我说，让你少操心八队的事，安心养伤，结果你倒好，偷偷给董九力发消息，让他把新排的相声段子改三遍，还说改不好就别想上台——你当我这个八队工作人员是摆设啊？消息记录我都看着了。”
张云雷挑了挑眉，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那模样倒有几分理直气壮：“我是八队队长，队员的活儿能不管？九力那段子里有俩包袱太老，不改上台准冷场，我这是为观众负责。倒是你，上周跟我姐姐学京韵大鼓，《黛玉焚稿》那段的转音练会了没？我听姐姐说，你总说左手疼没法练基本功，别到时候师父问起来，你又拿骨折当借口。”
“谁说我没练？”许锦薇急得想抬左手比划鼓点，刚一抬胳膊就疼得“嘶”了声，只能悻悻地把胳膊放回去，“我用右手对着谱子哼了好几遍，转音早记住了，就是现在没法拿鼓板，等手好了练两遍就熟。倒是你，前天九郎来送队里的演出表，说你非要坐着轮椅跟他核对时间，核对到一半伤口疼得冒冷汗，还嘴硬说没事——你当九郎会帮你瞒着啊？他转头就跟师娘说了。”
郭德纲端着杯刚泡好的花茶喝了口，慢悠悠插话，眼里带着点笑意：“行了，一个操心队里操得忘了自己刚手术，一个学鼓学得找借口偷懒，俩孩子别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了。”
正说着，王惠端着盘洗得亮晶晶的草莓从厨房出来，盘子里还放着把小叉子。她先挑了颗最大最红的，递到许锦薇面前：“用右手拿着叉子吃，这草莓是早上刚买的，甜得很，你多吃两颗补补维生素。”又往张云雷那边递了几颗，“你也爱吃这个，别光顾着跟锦薇拌嘴，赶紧吃。”
许锦薇叉起草莓咬了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忽然想起件事：“对了，师娘，下周队里要给队员订新的演出大褂，尺寸表我已经统计好了，就是有几个队员说想选藏青色的面料，您看行不行？之前咱们队里大多是黑色和深蓝色，藏青色倒是少见。”
“藏青色也行，显稳重。”王惠刚点头，张云雷就插了话，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选面料的时候让厂家多送两匹样布来，别选太硬的，队员穿着上台活动不方便。还有，领口的盘扣让他们做得小一点，上次九力那大褂的盘扣太大，鞠躬的时候总勾着大褂边。”
许锦薇瞥了他一眼：“这些我早就想到了，昨天已经跟厂家沟通过了，样布周三就能送过来。倒是你，瞎插什么嘴？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不是当八队的‘远程指挥’。”
“我这是经验，免得你考虑不周全。”张云雷叉起颗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上次你给队员订演出鞋，忘了让厂家加防滑底，结果九郎上台差点摔了，你忘了？”
“那是意外！”许锦薇有点急，手里的叉子差点戳到盘子，“当时厂家说防滑底得加钱，我想着能省点队里的经费，才没加——再说九郎那是自己没注意台阶，跟鞋没关系。倒是你，上周师娘让安迪给你拿本书，你非要自己够，结果轮椅没刹稳，差点滑到书架旁边，吓得安迪赶紧喊人，你怎么不说？”
张云雷的耳尖悄悄泛红，伸手又拿了颗草莓，声音低了点：“那是轮椅的刹车没调好，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拿本《相声选》看看，省得总坐着无聊。”
“没关系才怪，”许锦薇哼了一声，把吃剩的草莓蒂放进盘子里，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个小小的暖水袋——是那种灌了温水、外面裹着绒布的，她递到张云雷腿边，“这是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灌的，现在还是温乎的，你垫在腿下面，能舒服点，省得一会儿又疼。”
张云雷愣了愣，指尖碰到暖水袋上的绒布，温温的热度顺着指尖传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过，别过脸，假装整理腿上的薄毯：“算你还有点良心，没白吃我之前给你的薄荷糖。”
“谁要你的良心评价？”许锦薇别过脸，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弯了弯，“我就是怕你疼得忍不住叫唤，吵到郭老师和师娘休息——毕竟你晚上疼得翻来覆去的事，师娘都跟我说了。”
“姐姐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张云雷瞪了她一眼，却没真生气，反而把暖水袋往腿弯里又塞了塞，那模样倒有几分不自在。
王惠看着俩人这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许锦薇的肩膀：“你俩啊，明明是关心对方，偏要嘴硬互怼，真是上辈子的冤家。”郭德纲放下手里的茶杯，眼里满是笑意，客厅里的草莓香气混着俩人偶尔的拌嘴声，还有暖水袋散发出的淡淡温度，倒比窗外的阳光还让人觉得暖和。
许锦薇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安迪的声音，喊着“舅舅、锦薇姐姐，我画了画给你们看”，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张云雷刚想开口让安迪进来，又想起自己腿上的伤，下意识想坐直点，许锦薇见状，先一步朝着门口喊：“安迪慢点跑，别摔着！”
张云雷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这会儿倒不跟我吵了？”
“跟你吵也得等安迪进来再说。”许锦薇哼了一声，手里却又拿起颗草莓，递到张云雷面前，“给你，这颗更甜。”
张云雷挑了挑眉，伸手接过，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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