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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第一天,晨光本该裹着新年的暖意洒在书香雅苑,可清晨的宁静却被一阵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撕碎。
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小区里飞快传开。
租住在3号楼、去年刚考上清华大学的丁一,从楼上跳了下来。
谢清沅是和季杨杨一起听说的。
两人早上约好去买新年的笔记本,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围着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季杨杨拉着她往旁边退了退,听见旁边阿姨们低声议论:“就是那个天天闷在屋里学习的小伙子,多好的前程啊,怎么就想不开了……”
谢清沅心里一沉,她见过丁一几次,总是背着双肩包,走路很快,看起来很安静。
到了学校,教室里更是一片喧闹。
方一凡拍着桌子,跟周围的同学说:“你们知道吗?书香雅苑那个考上清华的丁一,元旦早上自杀了!”
乔英子坐在座位上,手指攥着笔,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听到方一凡的话,她身子颤了颤,却没像平时那样凑过去讨论。
方一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走过去问:“英子,你咋了?不舒服吗?你也知道丁一啊?”
英子抬起头,眼里满是悲戚,声音很轻:“他以前是我妈的学生,我妈还跟我说过他,说他学习特别努力……”
方一凡还想再问,谢清沅赶紧走过来,拉了拉英子的胳膊,对她说:“英子,咱们去走廊透透气吧。”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谢清沅看着英子发红的眼眶,轻声问:“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吓到了?”
英子突然抓住谢清沅的手,指尖冰凉,声音带着哭腔:“清沅,我昨天晚上见过丁一……他在小区楼下,还跟我说‘祝你睡个好觉’,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他是不是那时候就……”
谢清沅心里一揪,她拍着英子的后背,没说话。
有些话,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她能做的,只有陪着英子,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元旦之后的一个月,英子像是变了个人。
以前总是叽叽喳喳的她,现在每天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要么看着窗外发呆,要么埋头做题,却总是写错。
谢清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丁一的死,像一块阴影,压得英子喘不过气。
晚上回家,谢清沅坐在餐桌旁,跟虞漫说起英子的情况:“妈,英子最近状态特别不好,丁一的事儿好像对她影响特别大,都一个月了,她还是走不出来。”
虞漫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碗:“那孩子是可怜,听说跳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挡了一下,救护车来了还抢救了半天,可最后还是没救活。医生说,他自己没求生欲,再好的医术也没用。”
谢时安皱着眉,疑惑地问:“其他孩子也就讨论几天就忘了,怎么英子还这么上心?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英子说,丁一自杀前一天晚上见过她,还跟她说话了。”谢清沅低声说。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虞漫赶紧拿出手机,“我得赶紧告诉乔卫东,宋倩还在补习班上课,他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得好好跟英子聊聊,别让孩子钻了牛角尖。”
乔卫东接到消息,十分钟就赶到了谢清沅家。
他搓着手,一脸着急:“清沅,你跟叔说说,英子最近具体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不是,”谢清沅摇摇头,“她就是精神不好,每天下课就趴着,上课也老走神。我觉得她可能在家压力太大了,每天都睡不够,丁一的事儿只是个导火索。”
乔卫东摸了摸后脑勺,叹了口气:“唉,宋倩对她要求太高了,天天让她做题,连看会儿天文书都不行。这样吧,每周咱们不是约着一起吃饭嘛,到时候我带英子去天文馆,让她放松放松,说不定能好点。”
聊了一会儿,乔卫东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他想赶紧看看英子,怕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虞漫看着谢清沅,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别太担心英子了,乔卫东会看着她的,你自己也别受影响,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还得好好复习。”
谢清沅点点头:“妈,我没事,我就是心疼英子。”
很快到了寒假,因为丁一的事件,学校取消了寒假补习。
季杨杨妈妈刘静刚好在网上抢到了教育界“四大天王”的精品课,就邀请谢清沅、英子、方一凡和磊儿一起去他家听课。
每天早上,几个人凑在季杨杨家的客厅里,对着电脑记笔记,中午刘静会给他们做午饭,下午偶尔会休息一会儿,聊聊天。
谢清沅的寒假安排得很满,早上听课,下午就跟虞漫去舞蹈室练芭蕾。
她不敢松懈。
有一天上午,大家正对着电脑听数学课,英子突然盯着窗外,大叫了一声。
谢清沅赶紧转头,看见英子脸色惨白,趴在窗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楼下,身体还在发抖。
“英子,你看见什么了?”谢清沅跑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
英子愣了几秒,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路面,声音发颤:“没、没事儿,可能是我眼花了,看错了……”
谢清沅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丁一的事了。
她没戳破,只是扶着英子坐回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温水:“别多想了,咱们先听课,下午休息的时候,我陪你去楼下散散步。”
晚上放学,谢清沅在小区门口拦下了英子。
看着英子眼底的青黑和憔悴的脸色,她忍不住问:“英子,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没睡好?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太差了。”
英子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就是最近复习太累了,没睡够而已。”
可她的笑容太僵硬,连她自己都没骗过。
沉默了几秒,英子突然抬起头,看着谢清沅,声音带着哭腔:“清沅,你知道刘静阿姨生病了吗?”
谢清沅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静的乳腺癌,季杨杨没让告诉太多人,怕大家担心。
她的沉默,在英子看来就是默认。英子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咬着自己的手,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沅沅,我快撑不下去了……我妈每天逼我学习,丁一的事儿总在我脑子里转,现在连刘静阿姨都生病了,我觉得好压抑,好像喘不过气……”
谢清沅赶紧蹲下来,把英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硬撑着,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跟乔叔叔说,别自己扛着。”
她心里疼得慌。
英子就像一只关在精美囚笼里的雏鸟,想飞,却被笼子困住,连呼吸都觉得难。
晚上练完芭蕾回家,谢清沅给季杨杨发了条消息,跟他说了英子的情况。
季杨杨安慰她,让她不要想太多。
谢清沅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暖了点。
这个冬天虽然冷,虽然有阴影,但好在他们还能互相陪伴,互相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