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家那不愉快的会面,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很快便在日常的温暖中平复。那场冲突非但没有成为隔阂,反而像一次淬炼,让沈亦辰和林阳的关系更加坚不可摧。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那对父母,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共同构筑的新生活中。
新家彻底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阳台上的绿植在林阳的照料下郁郁葱葱,书架被填得满满当当,厨房里时常飘出家常菜的香气。沈亦辰似乎真正放松了下来,眉宇间常年萦绕的那丝阴郁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满足感。他依旧忙碌,但会准时回家吃晚饭,会将周末的时间完全空出来留给林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周四的晚上,林阳发现沈亦辰有些心不在焉。他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连她端进去的热牛奶都没有立刻察觉。
“怎么了?公司有事?”林阳将牛奶放在他手边,轻声问道。
沈亦辰回过神,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椅子的扶手上,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问题,能处理。”他不想让她担心,尤其还是因他而起的问题。
但林阳看得出他笑容里的勉强。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别太累。”
接下来的几天,沈亦辰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偶尔会带着淡淡的烟味(他几乎从不抽烟),虽然在她面前依旧竭力表现得轻松,但眼底的疲惫和隐约的凝重却骗不了人。
林阳没有坐视不理。她给沈亦辰的助理,那位曾经提醒她沈亦辰行程的年轻人,打了个电话。助理起初有些支吾,但在林阳温和而坚定的询问下,还是透露了一些情况。
原来,沈亦辰父亲那边似乎并未完全死心。他们虽未再直接出面干涉,但沈亦辰公司近期接连遇到的几个麻烦——一个关键投资方的临时撤资,一个重要技术项目的竞争对手突然获得了类似且更低价的解决方案,甚至一些关于公司资金流不稳的负面传闻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背后似乎都隐约能看到沈家惯用的施压手腕。目的不言而喻:迫使沈亦辰低头,让他明白脱离家族“庇护”后的举步维艰。
林阳放下电话,心情沉重。她走到书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对着财务报表和项目计划书,背影挺直却难掩压力的男人,心脏微微抽痛。他独自扛着这一切,在她面前粉饰太平。
她没有立刻进去打扰他,而是转身去了厨房,默默地又热了一杯牛奶,并找出之前母亲送来的、据说安神效果很好的薰衣草精油,在客厅的香薰机里滴了几滴。
当她再次端着牛奶走进书房时,沈亦辰正揉着眉心,闭眼靠在椅背上,满脸倦容。
林阳将牛奶放在桌上,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放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沈亦辰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舒服地喟叹一声,向后靠去,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暖和恰到好处的力量。
“别一个人硬扛。”林阳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焦躁的心,“沈亦辰,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面对。”
沈亦辰睁开眼,仰头看着她。灯光下,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抱怨,没有恐慌,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他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他拉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带到自己身前,然后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柔软的小腹处,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是家里那边。”他闷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们……还没放弃。”
“猜到了。”林阳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情况很糟吗?”
“有点麻烦,但不是不能解决。”沈亦辰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冷静,“撤资的缺口我能想办法补上,技术壁垒也不是不能突破,只是需要时间和更多的精力。那些谣言……清者自清,我会用业绩说话。”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沉稳有力。方才那一刻的脆弱仿佛只是错觉,但林阳知道,那是他真实的情感流露,只因对象是她。
“我相信你。”林阳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白手起家能做到今天,靠的不是沈家,是你自己。这次也一样。”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轻快而务实:“我能做什么?虽然我不懂你们科技公司的事情,但跑腿打杂、整理资料、或者在你熬夜的时候给你煮咖啡热牛奶,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她一副“我很有用”的认真模样,沈亦辰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大半,忍不住低笑出声,手臂收紧,将她搂得更紧。
“你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缱绻,“林阳,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这不是情话,胜似情话。是历经风雨后,对伴侣最深的信赖和依恋。
那一晚,书房的灯亮到很晚。林阳没有回卧室,而是抱了本书,窝在书房的沙发里安静地陪着。偶尔沈亦辰抬起头,就能看到她在灯光下沉静的侧影,心里便充满了无尽的安宁和力量。
风起于青萍之末。外界的风雨或许会更加猛烈,但家,这个由他们共同构筑的、充满爱与信任的港湾,将成为沈亦辰最坚实的后盾,支撑着他去迎接一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