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带队连夜从边境工厂赶回市局，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如初。废弃工厂的发现证实了凶手有一个隐蔽的“工坊”，而周峋在城里的突破，则可能直接指向凶手的身份。
周峋在电话里提及的那个前道具师李某，全名李辉，三十八岁，曾在“琥珀”话剧团工作超过五年，于一年前因“个人原因”主动离职。据剧团老员工回忆，李辉性格孤僻，不善交际，但手艺极好，尤其擅长制作和改装各种复杂道具，对机械和化学颇有研究，甚至能自己调配一些简单的舞台烟雾效果。
“他对剧团内部结构、监控死角、道具仓库了如指掌。”周峋在沈砚回来后立刻汇报，“我们查了他离职后登记的住址，已经人去楼空。但根据一个和他有点交情的旧货店老板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他可能秘密租用的另一个落脚点——一个位于老居民区、没有正式登记的地下室。”
沈砚立刻带队赶往那个地下室。入口隐蔽在一家关闭的洗衣店后院，需要穿过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通道。门是厚重的铁皮门，锁是改装过的加强锁。
强行破门后，一股混合着霉味、化学试剂、木质和金属碎屑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柱射入，照亮了一个不足二十平米，却堆满了各种物品的空间。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小型加工厂和储藏室的结合体。
靠墙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台钳、小型车床、电烙铁、化学实验玻璃器皿，以及各种型号的锉刀、刻刀。旁边的架子上，分门别类地放着金属管、齿轮、导线、不同颜色的粉末和液体试剂。在工作台一角，沈砚看到了几块剩下的暗红色绒布边角料，以及几个雕刻到一半的小木十字架，其形态和手法，与边境工厂发现的如出一辙。
这里就是制造苏晚案凶器和“签名”十字架的现场！
“看这里！”许妄戴着口罩和手套，指着工作台下一个带锁的小铁柜。打开后，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本厚厚的笔记本。
沈砚拿起一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化学公式、机械图纸、以及……对“十字架”连环杀手案的大量剪报、分析和模仿笔记！李辉不仅详细研究了“牧神”的作案手法，还记录了自己尝试复制和改进各种“仪式”手段的过程，包括如何制造高温穿刺伤口、如何利用舞台效果增强仪式感等等。在其中一页，他画满了各种十字架变体，旁边标注着“净化”、“献祭”、“升华”等扭曲的词汇。
他是一个狂热的、技术流的模仿犯！
另一本笔记则更像是日记，充满了偏执和愤世嫉俗的言论。他怨恨社会不公，蔑视所谓的“主流艺术”，认为真正的“美”存在于极致的毁灭与重构之中。他提到苏晚，字里行间充满了病态的“欣赏”与“占有欲”。他认为苏晚在舞台上的表演“玷污”了他心目中完美的“悲剧美学”，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成为“永恒的艺术品”——在他设定的舞台上，以他设计的方式“献祭”。
动机找到了！并非旧怨，而是源于一种扭曲的、自诩为“艺术家”的变态心理。他将苏晚视为他“作品”的材料。
“他不在边境工厂常驻，那里更像他的‘原料库’和备用据点。这里，才是他精心打造的核心工坊。”周峋环顾四周，得出结论。
然而，在翻看李辉的笔记时，沈砚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细节。在李辉记录自己研究“十字架”案的过程中，他多次提到一个词——“引导”。他写道：“符号需要被正确解读，仪式需要被完美执行。我在追随，也在被引导。光芒终将穿透迷雾。”
“被引导”？沈砚的心猛地一沉。李辉的疯狂，难道并非完全自发？他的背后，是否存在一个真正的“牧神”，在暗中影响甚至操纵着他的行为？那个数据流，那个坐标，是否就是“引导”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岑晞那边传来了关于从边境工厂带回的电脑和硬盘的初步破解结果。
“电脑里大部分是李辉的研究笔记和作案计划的电子版，与纸质笔记内容互补。但是，”岑晞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在一个深度加密的隐藏分区里，我们找到了一个独立的文档！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串复杂的、不断变化的数字序列，以及……一个极其隐蔽的、指向某个暗网通讯节点的链接！”
“暗网节点？”沈砚追问。
“是的！这个节点需要特定的密钥才能访问，而那个数字序列，很可能就是动态密钥的一部分！我们尝试用已知的方法破解，但对方的加密等级非常高，短时间内难以突破。”岑晞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且，我们在追踪这个节点时，捕捉到了一次极其短暂的信号握手。虽然无法定位具体位置，但可以确定，这个节点在境外，并且使用了非常高级的匿名技术。”
境外！高级匿名技术！
这与林念最后发送的数据流特征，何其相似！
李辉，这个看似独立的模仿犯，竟然通过加密的暗网节点，与某个隐藏在境外、技术高超的神秘实体保持着联系！
这个实体，会是“牧神”吗？是“牧神”向李辉提供了“十字架”案的细节，甚至指导了他的作案手法？而林念，是否也曾通过类似的方式，与这个实体有过接触？
所有的线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次拉扯着，汇聚向那个始终隐藏在迷雾深处的“牧神”。
李辉现在在哪里？他是独自潜逃，还是被那个“引导”他的力量接走了？
沈砚看着李辉工作台上那些冰冷的工具和未完成的十字架，仿佛看到了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可悲又危险的提线木偶。
而握着丝线的那只手，依旧隐藏在黑暗的最深处，冷静地观看着由他导演的一切。
必须抓住李辉！他是目前唯一可能通向“牧神”的、活着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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