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心理防线的松动，像在密不透风的墙上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沈砚和周峋轮番上阵，利用那份木质分析报告，持续攻击着他赖以维持自尊的“艺术家”幻象。他们不再追问“净化者”的具体身份，而是不断强调他的“可替代性”和“工具性”，试图激发其内心的不甘与反叛。
“他给你木材，给你创意，甚至给你下达指令。你和他那些仓库里堆积的十字架半成品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了点会自己动的功能。”周峋的话像刀子一样剐蹭着李辉的神经。
李辉的癫狂逐渐被一种焦躁和屈辱取代。他开始沉默，眼神闪烁，偶尔会无意识地啃咬自己的指甲。
与此同时，技术审讯取得了决定性突破。岑晞团队利用从李辉设备中提取的密钥碎片，结合对暗网节点架构的逆向工程，成功模拟出了部分访问权限。虽然依旧无法定位“净化者”，但他们截获了一条数小时前、从节点内部自动发送给另一个未知接收端的加密状态查询指令。
这条指令的格式和加密方式，与某种国际物流公司的内部货物追踪系统的通讯协议，存在高度相似性！
“‘牧神’可能在利用物流系统传递东西！”岑晞立刻将这一发现汇报，“不是普通的邮政或快递，是那种承接大型、特殊物品运输的跨国物流公司！他们的内部系统相对封闭，安全性高，非常适合隐秘运输！”
这条线索瞬间为调查打开了新的方向！如果“牧神”需要通过实体物流来传递十字架木料、化学试剂甚至其他工具，那么追踪这些物流记录，就可能找到其物资来源或储存点！
沈砚立刻下令：“岑晞，集中所有资源，分析这条指令，尝试破解其对应的物流公司及可能的运单信息！周峋，协调经侦和海关，秘密排查近期所有符合特征的、可疑的国际或跨省特殊物流记录，重点留意木材、化工品、精密仪器等物品！”
庞大的数据筛查工作立刻展开。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是目前唯一指向“牧神”实体运作的线索。
审讯室内，沈砚决定再施加一层压力。他将物流线索的发现，以一种模糊但笃定的方式，透露给了李辉。
“……我们正在查一条物流线。你觉得，‘净化者’知道他的货物通道正在被我们一寸寸摸清吗？当他发现你不仅没能完成‘献祭’，反而可能暴露了他的运输网络时，你猜，他会怎么对待一个失败的、并且可能带来麻烦的工具？”
李辉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比谁都清楚“净化者”的冷酷和对“完美”的苛求。失败者，在他的话语体系里，是没有存在价值的。
“我……我不知道什么物流……”李辉的声音干涩，但眼神里的恐惧已经掩藏不住。
“你不知道没关系。”沈砚身体前倾，目光如炬，“但你觉得，他会相信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成了压垮李辉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内心的恐惧最终战胜了扭曲的忠诚。在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和挣扎后，他终于嘶哑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他提过一个词……‘幽灵通道’……说那是……神圣血液流淌的路径……我只知道，和我联系用的那些小东西（指加密U盘和部分特殊试剂），是……是通过城西‘老猫’的废品站周转的……别的……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老猫”废品站！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名字！一个实体落脚点！
沈砚立刻示意周峋记下，同时继续追问：“‘老猫’是谁？具体位置？”
“我……我只去过一次，拿东西……在城西城乡结合部，具体地址我写给你们……‘老猫’是个瘸子，很少说话……他很警惕……”
拿到地址后，沈砚立刻离开审讯室，命令周峋带队，火速赶往城西，控制“老猫”废品站，搜查所有可疑物品和人员！这是一个可能直通“牧神”物资供应链的节点，必须立刻掐断！
行动迅捷而隐蔽。周峋带人赶到时，“老猫”废品站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迷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和腐臭气味。一个约莫六十岁、腿脚不便、眼神浑浊的老头正在整理废纸板。
控制住“老猫”后，搜查随即展开。在废品站深处一个用集装箱改成的、锁着的办公室里，警方有了惊人发现。里面堆放着一些看似普通的废旧电器和零件，但仔细检查后，发现这些物品的内部都被巧妙地掏空，用于藏匿物品！里面包括：未雕刻的木料（经初步比对，与系列案件中的十字架木质相同）、封装好的特殊化学试剂、以及几个……与林念和李辉使用的同款的加密U盘！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找到了一本简陋的、用密码记录的发货记录本！
“老猫”在面对审讯时，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承认自己收取费用，帮人“中转”一些“特殊物品”，但他声称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从未见过真正的货主。联系和支付都是通过网络和匿名电话完成，货物会被指定放在某个地点，他再去取回来，等待下一步指令分发出去。他只是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网络中最末梢、也是最不起眼的一环。
“幽灵通道”……这个名字无比贴切。物资像幽灵一样，通过“老猫”这样的节点，在城市的地下悄无声息地流转。
虽然“老猫”不知道上线是谁，但那本发货记录本，成为了新的宝藏。岑晞团队开始全力破译上面的密码，试图还原出货物的来源和流向。
一条隐藏在正常社会运转之下的、为“牧神”及其模仿者们输送“养分”的黑暗供应链，终于被掀开了一角。
而沈砚站在废品站杂乱的空地上，看着那些被搜出来的危险物品，心中没有太多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
“牧神”的触角，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其组织性和隐蔽性也远超预期。打掉一个“老猫”，可能很快就会有新的节点出现。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这个幽灵组织的实体脉络。
接下来的关键，在于那本记录本，以及……“老猫”这条线被切断后，“牧神”会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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