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蹲在院子里浇花的男人,失声叫道:“君彻?!”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亲眼看到君彻在公海的实验室里能量核心破碎,彻底死亡!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还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薛灏霆却似乎并不意外,他抬手拦住了下意识想要上前的李骁舰,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个“君彻”。
浇花的男人听到喊声,动作一顿,缓缓站起身。
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张与君彻有七八分相似、却苍白瘦弱许多的脸庞,眼神里没有君彻那种科学疯子的狂热,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你们……认错人了。”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戒备,“我不叫君彻。”
薛灏霆眯起眼睛,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名字:“君御。”
男人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惊恐地看着薛灏霆,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是谁?”
“我是薛灏霆。”薛灏霆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是李骁舰!至于你……君彻的孪生弟弟,那个从小体弱多病、被家族视为不祥、秘密送往海外‘静养’的君御,我说得对吗?”
君御脸色更加苍白,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在了木屋的门板上,声音发颤:“你……你们是来杀我的?因为我哥哥做的事?”
李骁舰此刻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虽然相貌酷似君彻,但气质天差地别,而且看起来身体确实很差。
他拉了拉薛灏霆的衣袖,低声道:“他不是君彻。”
薛灏霆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对君御说道:“我们不杀你!相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我们的庇护。”
君御愣住了,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意思?”
“你哥哥君彻,确实死了。”薛灏霆直接抛出重磅消息,观察着君御的反应。
君御瞳孔一缩,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解脱,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麻木。
他沉默了几秒,才哑声道:“他……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留下的烂摊子,引来了一些不该来的‘客人’。”薛灏霆盯着他,“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生命’的组织,他们在找我们,很可能也在找你。毕竟,你是君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也是最可能继承他那些……危险知识的人。”
君御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不……我不知道哥哥做了什么!我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他们会信吗?”薛灏霆语气冷酷,“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基因,你的存在本身,对他们而言就是有价值的‘样本’。”
君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靠在门板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李骁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这人看起来就是个被哥哥牵连的可怜人。
“跟我们走,我们可以保护你。”薛灏霆抛出条件,“作为交换,我们需要你回忆所有关于你哥哥的事,他的研究,他的联系人,任何可能指向‘普罗米修斯生命’的线索,你在这里,不安全。”
君御缓缓睁开眼,眼神挣扎。
他看了看这个与世隔绝勉强能给他一丝安宁的小院,又看了看眼前气场强大显然能提供更强力保护的薛灏霆,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
就在他点头的瞬间,异变陡生!
君御手腕上一个看似普通的老式电子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蜂鸣声,屏幕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怎么回事?!”李骁舰一惊。
君御看着手表,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大叫:“是哥哥留下的……紧急协议!他……他在我身上装了东西!他说过……如果他有不测,或者我被特定信号激活……就会启动最后的……时空扰动装置!”
“时空扰动?”薛灏霆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四周。
只见以君御为中心,空气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波纹在荡漾!
院子里的花草以诡异的速度疯狂生长又瞬间枯萎,木屋的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繁复的符文虚影!
“阻止他!”薛灏霆厉喝一声,就要上前。
但已经晚了!
君御手腕上的电子表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将他整个人吞没!
那扭曲的时空波纹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瞬间将离得最近的薛灏霆和李骁舰也席卷了进去!
“骁舰——!”薛灏霆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名字,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撕扯灵魂的力量作用在身上,眼前的一切。
惊慌的君御、破旧的木屋、茂密的植被——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被无尽的黑暗和流光取代。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李骁舰猛地从极致的眩晕和不适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血液几乎冻结!
眼前不再是热带岛屿的木屋小院,而是一条幽深、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宫墙夹道!高耸的朱红宫墙望不到头,天空被切割成狭窄的一条,灰蒙蒙的。
而他身上,那件舒适的休闲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粗糙打着补丁的灰蓝色古代宦官服饰!
更让他浑身冰凉的是,身下传来一种极其陌生空落落的怪异感觉……
他颤抖着手,下意识地往身下探去——
空的!
真的空了!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惊恐和绝望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李骁舰,琅声雅集的CEO,轮回七十七世的宿命之人,竟然……竟然变成了一个太监?!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阴柔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十足的鄙夷和不耐烦:
“哟,新来的小崽子,这就受不住晕过去了?真是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爬起来!误了给贵妃娘娘送冰的时辰,仔细你的皮!”
李骁舰猛地抬头,看到一个面白无须、穿着深蓝色宦官服、眼神刻薄的老太监,正用拂尘指着他,满脸嫌恶。
老太监见他抬头,露出一张虽然苍白却难掩精致俊秀的脸,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语气更加恶劣:“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上!真不知道内务府怎么把你这种细皮嫩肉、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分到咱们钟粹宫来!”
李骁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眼前这荒谬而恐怖的现实。
他……他真的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太监?!
那薛灏霆呢?豆浆在哪里?!
他强撑着发软的身体,踉跄着爬起来,环顾四周这完全陌生的、压抑的深宫环境,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他。
老太监见他磨蹭,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快走!”
李骁舰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薛灏霆!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学着记忆中古装剧里太监的样子,哑着嗓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是。”
声音出口,干涩难听,带着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卑微。
老太监哼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
李骁舰跟在他身后,走在冰冷漫长的宫道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身下那空落落的怪异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豆浆……你到底在哪里?
……
而此刻,与他相隔不知几重宫墙的另一处。
一个穿着破烂囚服浑身是伤的高大男人,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苏醒的猎豹锐利、冰冷,带着一丝刚刚归位的茫然,随即化为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他动了动被铁链锁住的手腕,感受着这具陌生又熟悉的属于某个罪臣的身体,以及体内那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却顽强存在的灵魂本源联系。
他抬起头,望向牢房唯一透进些许光线的狭窄窗口,薄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了两个带着血腥气的字:
“骁……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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