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贡来的辣白菜……白蕊姬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那东西气味浓烈,正好遮掩些不该有的味道。金玉妍顿顿离不开它,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莲心,”她轻声唤道,目光依旧停在石榴花上,“启祥宫那边,我们的人,手还稳当吗?”
莲心垂首近前,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放心,是专司小厨房杂役的那个,手脚干净,人也机灵,从未出过差错。”
“嗯。”白蕊姬轻轻颔首,“那就好。告诉她,每次只需少许,混在进贡的辣酱里,均匀些。日子还长,不急。” 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晚膳要加一道什么点心。
“是。”莲心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朱砂粉末,性慢,量微则不易察觉,日积月累,方能渗入肌理,损及胎元。白蕊姬深知,一次下重手易露马脚,这般细水长流,才最是稳妥。金玉妍出身玉氏,体质或与中原女子有异,太医请脉时,即便有所疑虑,也可能先入为主归于“水土不服”或“饮食积弊”。等真正发作起来,胎象已坏,回天乏术。
弘历再来时,见她孕中略显憔悴,不免心疼,叮嘱太医多用安胎补品。白蕊姬依偎在他怀中,软语温存,只字不提启祥宫那位同样有孕的贵人,反倒劝皇上雨露均沾。这般“识大体”,更令弘历怜爱。
然而,渐渐地,金玉妍的气色似乎不如先前红润,时有烦闷不安、夜不能寐的消息隐约传出。太医诊脉,也只说是肝火旺盛,胎气略有浮动,开了些清热安神的方子。金玉妍自己不以为意,仍嗜辣如命,只觉得是孕期寻常反应。
白蕊姬听着莲心探来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精心调养自己的身体。
夜色浓稠,启祥宫偏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产房内的哭喊和忙乱早已止歇,换来一片死寂,偶尔夹杂着太医压抑着惊恐的、断断续续的回禀声。
弘历眉头紧锁,耐着性子喝道:“究竟如何?是阿哥还是格格?”
皇后富察氏心细,已察觉稳婆神色有异,不似寻常生产后的疲惫或喜悦,那是一种见了鬼似的骇然。她上前一步,温声道:“莫怕,皇上在此,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稳婆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终于挤出破碎的声音:“回……回皇上……皇后娘娘……是……是个小阿哥……可是……可是……”她哆哆嗦嗦,不敢展开那锦衾。
高晞月本就因久候而心烦,又存着看金玉妍笑话的心思,此刻不耐地斥道:“可是什么?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皇子龙孙,岂容你如此怠慢!”
弘历心中不祥的预感愈盛,他示意首领太监李玉:“打开。”
李玉硬着头皮上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锦衾揭开一角。只一眼,他便像被烫着般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噗通跪倒:“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