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王若弗（16）

听完丫鬟的描述，尤其是那公子的气度相貌和随从的异常，王若弗心中猛地一沉。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日华兰偶遇的，绝非普通宗室子弟，极有可能……是官家！

官家对华兰一见钟情？

这个念头让王若弗心头巨震，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若得圣心，华兰乃至整个盛家都将一步登天；忧的是，天家富贵背后是万丈深渊，后宫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的华兰，性子虽坚韧，却并非工于心计、善于争斗之人，更遑论她那带着几分疏阔的性情，如何适应得了深宫的拘束与险恶？

她看着灯下正认真核对账目的华兰，眉眼间是自己亲手培养出的独立与自信。这样的女儿，送入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与无数女子争夺一个男人的恩宠，她如何舍得？

自清云观偶遇后，赵祯的心绪便难以平静。那梅林间疏朗独立的少女身影，与他平日所见的汴京贵女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矫揉造作，多了几分清冽坚韧，尤其是那句“梅花香自苦寒来”，更让他觉得此女胸有丘壑。他不动声色地吩咐下去，很快便得知了华兰的身份——新晋京官盛紘的嫡长女，其母王若弗开办的女学堂在京城官眷中已小有名气。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华兰发现自己与那位“月白公子”的“偶遇”似乎多了起来。

有时是在某家书局，她正翻阅一本难得的古籍，抬头便见他含笑立于一旁，与她探讨几句书中精义；有时是在某处园林诗会，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品评诗句时见解独到，却不露锋芒；甚至有一次，她代表母亲去探望女学堂一位生病的女先生，归途马车陷入泥泞，也是他“恰巧”路过，命随从出手相助，解了围困。

每一次相遇，赵祯都恪守礼数，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只谈风物，不论其他。但那双深邃眼眸中愈发不加掩饰的欣赏与倾慕，却让华兰无法忽视。她并非懵懂无知少女，隐约猜到了对方身份可能极高，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警惕。母亲王若弗的教诲言犹在耳：天家恩宠，如同烈火烹油，看着风光，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因此，她每次应对都极为谨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失礼，也绝不逾越。

然而，华兰这份不卑不亢、从容自若的态度，在见惯了阿谀奉承、百般邀宠的赵祯眼中，却愈发显得珍贵。他欣赏她的才识（几次交谈，发现她于经济庶务、甚至朝堂一些不涉机要的动向都有不俗见解），更心动于她那份独立自主的气度。他开始觉得，这深宫寂寥，若能得此女子为伴，或许能添许多生机。

与华兰这边清流般的“偶遇”不同，盛府内，林噙霜所在的角落，却是另一番光景。

林噙霜虽被王若弗压制，困于一方小院，但争强好胜、攀附富贵的心却从未熄灭。她将自己全部的希望和扭曲的野心，都倾注在了女儿墨兰身上。她自知出身是硬伤，便铆足了劲要将墨兰培养成一个人见人怜、才情出众，尤其要懂得如何拿捏男人的“完美”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