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到承乾宫。
沉璧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咿呀学语的永珏,听闻魏璎洛夫因十五阿哥受伤而惊惶,继而主动向皇上提议选秀纳新,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白珠在一旁低声道:“主子,令贵妃她这是……被打怕了?想找新人来分您的宠?”
沉璧轻轻摇动着拨浪鼓,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怕?她魏璎珞什么时候真怕过?她这是以退为进,下一盘新棋呢。”
她放下拨浪鼓,将永珏交给乳母,走到窗边,望着延禧宫的方向。魏璎珞这一招,确实高明。主动推举新人,既在皇上面前表现了贤德,又将自己从“善妒”的嫌疑中摘了出来,更重要的是,新的秀女入宫,目标首先会对准谁?自然是如今风头最盛、看似毫无根基的她这个顺妃。
“也好,”沉璧轻声自语,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这池水,是越浑越好。大家都盯着新人,或许……本宫和魏璎珞,都能喘口气,做些别的事情了。”
她想起巴特尔最近传来的、关于阿桑生父家族一些模糊线索的消息,眼神微凝。或许,这是加快查证步伐的机会。
紫禁城上空,因魏璎洛夫这“惊慌”之下的提议,再次风云暗涌。旧有的平衡尚未完全稳固,新的棋子,又即将落入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之中。而这一次,执棋的妃嫔们,又将如何落子?
初夏的御花园,草木葳蕤,繁花似锦。沉璧因永珏有些哭闹,便抱着他在园中较僻静的曲径通幽处散步哄睡。待永珏终于在她轻柔的哼唱中沉入梦乡,她正欲转身回宫,却在不经意抬眼间,瞥见了假山石后不远处,凉亭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魏璎珞和富察傅恒。
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具体言语,但魏璎珞正微微仰头看着傅恒,脸上带着一种沉璧从未在她面对皇上或其他宫人时见过的、复杂难言的神情,有关切,有担忧,似乎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而傅恒则微微低着头,眉头紧锁,像是在解释什么,目光沉静地落在魏璎珞脸上,那份专注与熟稔,超越了寻常臣子与妃嫔的界限。魏璎珞甚至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拂去傅恒官袍上沾染的一片柳絮,动作在半空中微滞,终究还是收了回去,但那一瞬间流露出的亲近,已足够惊心。
沉璧心中猛地一跳,立刻抱着孩子悄无声息地退后,隐在一丛茂密的翠竹之后,心跳如擂鼓。她入宫已久,对魏璎珞与傅恒的过往早有耳闻,知道那是皇上心底一根不能触碰的刺。弘历表面上对魏璎珞宠信有加,对傅恒委以重任,但帝王心术,最忌臣子与后宫牵连,尤其是曾有过旧情的男女。
她看着魏璎珞与傅恒很快分开,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离去,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沉璧抱着熟睡的永珏,在原地站了许久,眼中光芒闪烁不定。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既能打击魏璎珞,又能试探帝心,甚至可能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