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探出头，问她要不要打车。姜姝没动，目光落在副驾座位上的深灰色背包上。
三秒后，她转身离开。脚步稳定，节奏未乱。那辆车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启动。她穿过两个街区，在街角的便利店买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靠在玻璃门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四声被接起。
“位置确认了吗？”她问。
“城南疗养院，三楼东侧房间，监控显示昨晚有人进出两次，都戴着帽子。”对方声音压得很低，“但里面没登记，物业早几年就撤了。”
“守着。”她说，“别靠近，等我信号。”
挂断电话，她把空瓶扔进垃圾桶，沿着小路往地铁口走。天还没亮透，街上行人稀少。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十七分。瞬移术的余温还在体内流转，像一层薄雾贴着骨头游走，随时会散。
她需要赶在看守换班前进去。
地铁末班已过，她步行七站，绕开主干道，从后巷接近目标建筑。外墙爬满藤蔓，铁门锈迹斑斑，锁链挂着一把新换的钢锁。她蹲下身，从袖口抽出一根细铁丝，几秒内撬开。
楼道里有股陈年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她贴墙缓行，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动静。二楼走廊尽头有灯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她停顿两秒，继续上楼。
三楼东侧房间门缝透不出光。她靠近，耳朵贴上门板。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规律，平稳。不是成人。
她从包里取出微型摄像头，从门缝塞进去。屏幕亮起，画面清晰：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手腕绑着塑料绳，脖子上系着一条褪色红绳。她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
姜姝收回设备，掏出手机拍下红绳细节。又往前挪了半步，用指尖轻叩门板三下。
里面的人猛地惊醒，睁眼看向门口。
姜姝迅速后退，隐入楼梯阴影。五分钟后，她原路返回，中途撕掉SIM卡，换上另一张备用卡，给王振东发了条加密信息：
> 六点四十五，B2停车场，你的车位旁。带身份证和财务权限卡。
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格式化，丢进路边排水沟。
清晨六点三十九分，一辆老旧奥迪驶入姜氏集团地下停车场。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有些沉闷，像是胎压不足。车停稳后，副驾车门被人拉开。
姜姝坐了进去，手里拿着一台平板。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屏幕转向驾驶座。
王振东正在整理领带的手僵住了。
画面上是他的女儿，眨了眨眼，嘴唇微动，似乎想说话。镜头拉近，她脖颈上的红绳清晰可见—— knot打得歪斜，末端还缺了一颗珠子，那是他妻子临终前亲手给她戴上的。
“你……”他喉咙发紧，“你怎么找到她的？”
“不重要。”姜姝收起平板，声音平静，“重要的是，他们今晚就会转移她。下一个地方，我不一定能找得到。”
王振东手指抠住方向盘边缘，指节泛白。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我可以救她。”姜姝说，“今晚行动，我会派人突袭那个据点。但她能不能活着出来，取决于你现在怎么说。”
“你要我做什么？”
“说实话。”她看着他，“厉云霆让你藏的账目，不只是资金洗白那么简单。他在找什么东西，对不对？”
王振东额头渗出冷汗，衬衫领口已经湿了一圈。他低头看着自己左手的婚戒，缓缓转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叫‘聚灵珠’。”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说集齐五颗，就能打开一扇门。不是物理的门，是……规则的门。”
“什么规则？”
“他说，到时候钱、权、命都能重写。”王振东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他在疯，可看他调用的资金量，还有那些海外实验室的订单……不像假的。”
“谁在背后支持他？”
“我不知道全名……只听他们提过一个姓沈的先生，说是上面的人。指令都是通过‘灰壳’频道下达，代号‘蛇首’负责执行。”他抬头看她，“大小姐，你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对吗？你那天在发布会上，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姜姝没回应。
“我女儿……真的能回来？”
“只要你配合到底。”她说，“今晚十点，我会动手。你需要提供两点：一是厉云霆最近接触过的所有境外账户操作记录；二是‘灰壳’频道的接入方式，哪怕是临时密钥。”
王振东闭上眼，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十几秒，他睁开眼，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纸条，放在中控台上。
“这是上周生成的一次性登录凭证，有效期二十四小时。”他声音低，“我只能给你这个。再多……他们会察觉。”
姜姝拿起纸条展开看了一眼，折好放进内袋。
“记住你说的话。”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七十二小时内，你女儿会回到你身边。但如果我发现你撒谎，或者试图通风报信……下次你看到的，就是她最后一眼。”
她推开车门，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你妻子留下的护身符，少了一颗珠子。”她说，“她说那是许愿珠，许一次，少一颗。你女儿昨天许了个愿。”
王振东猛地抬头。
“她说，想见爸爸一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间。
王振东坐在车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他盯着那张无法删除的照片，最终伸手摸向车载导航下方的隐藏按键，按下通话键。
“喂？”一个机械变调的声音传来。
“我……要见‘蛇首’。”他声音发颤，“有紧急情报。”
对方沉默两秒：“地点发你邮箱。”
通话结束。他盯着邮箱提示弹出的那个陌生地址，迟迟没有点击。
与此同时，姜姝走出地下车库，迎面撞上晨光初照的街道。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三分。瞬移术的效力开始消退，四肢略感滞重，但她步伐依旧稳定。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远离市中心的地址。
车子启动时，她从后视镜看见那辆老旧奥迪缓缓驶出地库，右转上了主路。
她没再回头。
出租车穿过半个城区，停在一栋旧居民楼下。她下车，走进单元门，乘电梯到七楼，敲响其中一户的门。
门开了条缝，露出私家侦探陈默的脸。
“东西带来了？”她问。
陈默点头，递出一个U盘：“塞浦路斯账户的初步追踪结果。资金流向三个离岸公司，法人信息全是伪造的，但服务器IP集中在日内瓦和新加坡。”
姜姝接过U盘，插入随身平板。屏幕上跳出一份加密文件列表，其中一条标记为【黑潮-04】的记录引起她的注意。
“这个代号出现过两次。”陈默说，“一次在转账备注里，另一次是在一封自动回复邮件的标题栏。”
姜姝盯着那串字符，眼神渐冷。
她想起王振东刚才说的话。
*“他说集齐五颗，就能打开一扇门。”*
她合上平板，起身准备离开。
“继续盯。”她说，“特别是代号‘蛇首’和姓沈的人之间有没有关联。”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
“对了，查一下最近十年，国内是否有儿童失踪案涉及红绳护身符。”
陈默一愣：“为什么？”
“因为有人许了愿。”她说，“我想知道，是不是第一次。”
她拉开门走出去，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远。
外面阳光正好，照在她马尾辫的发梢上。袖口冰刃残余的寒气尚未完全散去，在皮肤表面留下一道细微的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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