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的铁格栅冰冷地贴在她的脸颊，姜姝一动未动，直到电梯上升的嗡鸣彻底消失。她缓缓抽出录音器，屏幕上的波形图稳定跳动，厉云霆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低沉、冷静，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她没起身，而是将设备翻转，用指甲在背面划了一道细痕，这是她标记重要证据的习惯。
她从检修门退出，走消防通道回到办公室。走廊灯光白得刺眼，但她脚步没停。推门进去后第一件事，是把录音文件拖进加密区，生成三份离线备份，分别存入保险柜、备用硬盘和一张空白磁卡。随后她打开行程表，把明天下午两点的“董事会预备会”改成“外出考察”，地点填了城南旧厂区，并让助理群发邮件通知全员。
做完这些，她站在窗前看了十分钟夜景。楼下停车场B2层西侧，那片监控盲区依旧漆黑一片。她知道，厉云霆不会等太久。
第二天下午一点四十七分，姜姝的黑色商务车驶出公司地下车库。车载导航显示目的地为城南，但实际路线偏向市中心。她在第三个红绿灯处右转，绕进一条窄巷，换乘一辆不起眼的银色轿车离开。真正的出行计划只有她自己知道：步行穿过中央公园，搭地铁去东区公寓暂避。
可她刚走出公园北门，就察觉不对。
十字路口对面停着五辆黑色越野车，车头朝向一致，轮胎纹路崭新，明显不是普通车辆。街边摊贩开始收拾东西，行人加快脚步。她看了一眼手表，一点五十九分。
她走进路边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靠在玻璃墙边观察。两分钟后，所有车辆同时亮起双闪。路口四个方向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十几名穿着黑夹克的男人鱼贯而出，手中握着短管枪械。他们行动整齐，站位精准，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
姜姝拧紧瓶盖，退到货架最深处。
零点整，脑海里轻轻一震，签到完成。
「速度提升」。
世界变了。
外面人群奔跑的动作变得迟缓，飞溅的雨滴悬在半空，连风拂过树叶的摆动都像被拉长的胶片。她推开店门，趁着第一声枪响前的半秒空隙，冲向最近一辆拦截车。
子弹擦着她左肩射入地面时，她已经绕到车尾。一名打手刚转身，她抬腿踢中他手腕，枪脱手飞出，撞上路灯杆发出清脆响声。第二个人扑来，她侧身滑步，指尖凝聚灵力，在对方脖颈一抹，那人顿时僵住，缓缓倒地。
她不停歇，借着车体掩护穿梭前进。第三辆车旁的枪手正在装弹，她抓住时机冲刺，在他抬头瞬间跃起，膝盖压住枪管向下猛磕，金属扭曲变形。那人怒吼着拔刀，她反手结冰刃，削断他手中武器，顺势一脚踹中腹部。
烟雾弹在她脚边炸开，视野模糊。她闭眼凭感知前行，听见左侧有呼吸声靠近，立刻旋身甩出冰刃，钉入对方小腿。惨叫响起，另一侧又有两人包抄。她猛地掀翻路边油桶，用灵力引燃，火舌腾空而起，逼退逼近者。
主谋的指挥车停在路口中央，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只持枪的手。
她全力加速冲去。
就在距离缩短至十米时，枪口调转，火光一闪。
她偏头躲避，右臂外侧仍被擦过，布料撕裂，皮肤灼痛。血顺着袖口渗出，在浅灰西装上晕开一片暗红。她咬牙刹住脚步，意识到对方早有准备，主车周围埋了交叉火力点。
不能再追。
她转身冲向地铁入口，利用扶梯拐角处的广告牌遮挡身形。身后枪声渐稀，警笛由远及近。她没有回头，一路下行，穿过换乘通道，最终从C出口离开。
天色已暗。
她走在小巷里，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按住伤口。血还在流，不多，但持续不断。她解开外套系带，撕下内衬布条简单缠绕，动作利落却带着隐忍的颤抖。
七点二十三分，她出现在市立医院后区。
这里没有挂号大厅的喧嚣，只有一条连接职工停车场的地下通道。她避开摄像头，顺着标识走向更衣室。门锁是老式的旋钮，她用发卡拨动几下，咔哒一声开了。
房间狭小，两张铁架床并排靠墙，衣柜锈迹斑斑。她反锁门，拧开洗手池水龙头，用冷水冲洗伤口。血混着水流入下水道，水流渐渐变清。她从随身包里取出药粉洒在创面，又用干净纱布层层裹紧。
处理完，她熄了灯，靠在床沿静坐。
十分钟后，她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近缝隙。走廊尽头有推车滚轮的声音，还有人低声交谈。她退回角落，从包里拿出微型燃烧符，将染血的布料放上去。火焰无声燃起，灰烬飘落时，她伸手轻压，确保每一丝痕迹都被焚尽。
她坐在长椅上，右手搭在膝盖，左手握紧背包带。
窗外是医院后院的围墙，探照灯每隔三十秒扫过一次。她盯着那道光，数着间隔。
九点四十一分，手机震动。
一条匿名短信：“目标撤离，现场遗留七人失能，三人昏迷，枪械损毁严重。主车未受损，已返回安全点。”
她看完删掉，把手机关机，塞进墙壁裂缝。
十点整，她站起来活动肩膀。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不影响行动。她走到窗边，借着探照灯扫过的瞬间，看清了对面楼顶的狙击位轮廓——那里有人影晃动，镜头反光一闪即逝。
她没躲。
反而拉开窗帘，直视那个方向。
三秒后，对面灯光熄灭。
她嘴角微动，转身回到长椅坐下，从口袋掏出那张存着录音的磁卡，在掌心反复摩挲。
医院广播突然响起，报了一个科室名称和医生工号，声音机械而遥远。
她抬起头，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眼神冷得像冬夜里的铁。
血珠顺着绷带边缘滴落，砸在水泥地上，绽开一朵暗红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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