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传来一阵极轻的刮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另一端敲了一下。
姜姝停住呼吸，指尖贴着冰刃边缘缓缓滑动。她没抬头，也没出声，只是将掌心按在管道内侧，感受那震动的频率。三下短促，间隔均匀——是摩斯码的接头信号。
她回了同样的节奏，再加两下颤音。
对面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金属片被拨动了一下。她认得这个回应方式。上一次听见，是在董事会技术攻防演练后，厉云泽站在控制台前，漫不经心地说：“真正的武器，从不写在账本上。” 当时没人当真，可现在，这串暗号和那句话一样，成了唯一能穿透封锁的东西。
她继续向前爬，动作放得更慢。前方岔路尽头隐约有光渗入，是从检修口边缘漏进来的微弱冷光。她靠近时，发现格栅已被提前松动，螺丝整齐地收在角落的小布袋里。
不是巧合。
她翻身落地，脚尖刚触到地面，耳机里便响起声音：“左拐三十米，第三排货架背后有终端未断电。”
是厉云泽的声音，低而平稳，没有多余情绪。
她没应答，只沿着阴影移动。地库比刚才更安静，巡逻队的脚步声暂时远离，但空气里仍飘着那股淡淡的腥气，混着冷却液的味道。她的手臂还在隐隐发麻，刚才强行震散黑雾时耗力太猛，签到能力虽未消失，体力却已接近极限。
终端藏在一堆废弃电缆后面，屏幕碎裂，接口裸露。她蹲下身，拆开腕表后盖，抽出内部导线，将一端接入终端端口，另一端缠在手指上。这是她临时想到的办法——利用“力量暴增”残留在肌肉中的微弱电流，反向激活设备。
屏幕闪了一下，蓝光映在她脸上。
三秒钟。
足够她看清跳出的日志界面：编号DSH-07，运输类型为非金属载具，恒温避光，目的地海外第三港。备注栏有一行小字：“第七批核心组件，交付后立即清空记录。”
她迅速拍照存档，目光扫过最后一条自动备份信息：“第七批聚灵核心已交付，等待‘红西装’验收。”
红西装？
她心头一紧。这不是代号，是描述。厉天雄从不穿红色，他忌讳血色。能让他低头迎接的人，要么地位更高，要么……根本不在明面上。
她退出界面，正准备拔线，眼角忽然瞥见文件夹路径中的一串缩写：DSH。
这个标记她见过。
王振东的旧账本边缘总会出现类似的批注。那些看似随意的字母组合，其实是他对特殊批次货物的私密标记。他曾以为没人注意这些细节，但她记得。因为母亲生前说过一句话：“管钱的人，最怕留下痕迹，却又忍不住留点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记号。”
她将数据导入U盘，起身走向最近的货箱。箱子表面无标识，锁扣是电子密码式。她取出袖中冰刃，插入锁芯缝隙，凝神发力。冰晶顺着金属缝隙蔓延，锁体咔地崩裂。
掀开箱盖，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枚嵌入水晶的机械核心。每一块水晶都被切割成规则多面体，中心封着一团暗色物质，像是凝固的烟。她伸手触碰其中一枚，指腹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
符文刻在核心外壳上，细密如蛛网。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和羊皮卷边缘的纹路同源，但被人刻意覆盖了一层商业蚀印，伪装成普通工业零件。
这不是走私普通物资。
这是把修真界的东西，改造成可以量产的商品。
她合上箱盖，靠在货架边沿喘息。双腿沉重，额角渗出冷汗。连续作战让身体濒临透支，灵力运转也开始滞涩。她需要休息，但现在不能停。
耳机里再次传来声音：“B区通道将在四分钟后重新开放，你只有九十秒时间转移。”
她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低声说：“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机械启动的嗡鸣。她立刻起身，贴墙移动。刚转过第二排货架，就看见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推着检测仪走来，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热感图像。
她屏息蹲伏，手指摸向袖口最后一片冰刃。
就在这时，头顶通风管道突然发出轻微震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刮擦。
是一段节奏清晰的敲击声——三短两长，接着一个顿挫。
是厉云泽的新信号。
她瞬间明白：他在引开守卫。
她抓住机会，快速穿过中间通道，抵达另一侧的操作台。这里有一台独立电源供电的小型打印机，连接着本地缓存系统。她插入U盘，选择打印关键日志。
纸张缓缓吐出。
她抓起文件，正要离开，目光却被终端角落一行小字吸引：“深海航运——L.T.合作项目第七阶段执行协议。”
深海？
她心头一震。这个名字不在任何公开资料里出现过。但厉云泽刚才提供的资金流图谱中，确实有一个离岸公司频繁接收来自多个空壳企业的汇款，账户代号正是“深海”。
她快速翻看打印件，发现所有涉及该公司的交易都经过七层中转，最终流向一个无法追踪的加密钱包。但在某次转账备注中，出现了两个字：“蝰蛇”。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耳机里又响起声音：“出口在东南角，防火门后有维修梯通往地面。”
她收起文件，朝指定方向移动。途中经过一间封闭隔间，门缝透出微弱蓝光。她停下脚步，轻轻推开。
里面摆着一张控制桌，墙上挂着大幅航线图。十几个红点分布在沿海城市，每个点旁边标注着日期和编号。最醒目的一个标记在临江港，写着：“明日启航，载货量提升至百分之百。”
她走近细看，发现这些航线并非随机分布，而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卷残片，对比边缘纹路，终于看出端倪——这些港口的位置，恰好构成一个残缺的阵法结构。
有人在用现实地理，复刻修真阵法。
她盯着地图，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厉天雄不是主谋。他只是一个执行者。真正操控这一切的，是躲在“深海”背后的那个人。
她退出隔间，继续前行。距离出口还有二十米时，耳机突然中断通讯。
她停下脚步。
前方走廊灯光忽明忽暗，防火门半开着，外面漆黑一片。
她没有贸然前进，而是转身钻进旁边的工具柜。刚藏好，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名守卫走过，其中一人说：“上面下令封锁所有通道，刚才系统短暂重启，可能是病毒攻击。”
另一人道：“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不清楚，但监控显示最后一次操作指令来自外部IP，跳转了十二个节点，最后消失在‘深海’服务器。”
“又是他们？”
“别说了，加紧巡查。”
两人走远后，她才缓缓起身。通讯仍未恢复，但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摸了摸内袋，那枚水晶核心还在。只要它在，就能逆向追踪能量频率，找到更多同类物品的所在位置。
她重新戴上耳机，低声问：“你知道‘深海’是谁吗？”
几秒沉默。
然后，一声低笑传来：“现在还不完整……但快了。”
风从破损的管道灌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没再说话，只将一枚水晶核心紧紧攥在手中，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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