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医疗舱的警报刚降到黄色，扎克突然猛地推开茜茜，后退半步，眼神重新覆上冰霜，比之前更甚。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粗暴的决绝，仿佛刚才那个带点鼻音的自己只是幻觉。

“说了没必要。”他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任务优先，其他都是累赘。”

茜茜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光元素晶体的效力明明还在，怎么会突然反弹得这么厉害？

这时，克罗加突然低喝一声：“小心身后！”

众人回头，只见医疗舱的阴影里，青铜面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面具上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而他身边，竟漂浮着几个半透明的身影——那是扎克的“情绪化身”。

一个化身眉眼带笑，手里捏着半块饼干，正是昨天抢茜茜零食时的模样，他雀跃地想去拉扎克的手，却被扎克嫌恶地避开；另一个化身紧锁眉头，指尖还残留着光元素的暖意，那是刚才在茜茜怀里紧绷后松动的瞬间；还有一个化身沉默地垂着眸，像在挣扎，像在怀念，正是他们初见时，那个会笨拙地关心人、会因为一句承诺而拼尽全力的扎克。

这些化身围着扎克旋转，带着不同的情绪光泽，却都无法靠近他半分。青铜面具人发出低沉的笑：“剥离情绪哪有那么容易？这些都是他割舍不掉的‘累赘’，现在，该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了。”

他抬手一挥，暗元素如潮水般涌向那些情绪化身，最爱笑的那个化身瞬间被黑雾吞噬，化作一缕微光消散，扎克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刺痛了一下，却梗着脖子别过头。

“扎克！那些是你的一部分啊！”茜茜急得大喊，想冲过去却被克罗加拉住——暗元素形成的屏障烫得人无法靠近。

第二个化身在黑雾中挣扎，指尖的暖意不断对抗着侵蚀，扎克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喉结滚动，却始终没说一个字。直到那缕暖光彻底熄灭，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又像失去了什么。

最后一个沉默的化身看着扎克，突然开口，声音和扎克本人一般无二，却带着他早已遗忘的温柔：“别信他……”

话没说完，就被青铜面具人彻底打散。

随着最后一个化身消失，扎克眼中最后一点松动也没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青铜面具人：“可以走了？”

青铜面具人满意地点头：“看来，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转身就走，茜茜看着扎克毫不犹豫的背影，心脏像被攥住了——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了。

“等等！”克罗加突然将另一块备用的光元素晶体掷向扎克，“拿着！就算你不要自己，总得留着条命完成任务！”

晶体擦过扎克的肩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扎克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茜茜才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克罗加捡起地上的晶体，发现它不知何时已变得冰凉，失去了所有光泽。

“他不是变成了冷漠，”克罗加声音凝重，“他是把那些情绪死死压在了心底，连自己都骗过了……”

走廊的夜灯彻底熄灭，只剩下医疗舱屏幕上闪烁的黄色警报，像一个迟迟不肯死心的警告。而远处，扎克跟着青铜面具人走进更深的黑暗，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或许，这才是青铜面具人最狠的手段，不是剥夺情绪，而是让他亲手将那些珍贵的部分，锁进连自己都够不到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