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被恐惧冻结的思维。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这个撕开车厢的怪物,把我当成……它的食物?
车厢内的保安和白制服也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保安低吼一声,原本正常的人类形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蠕虫在窜动,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变得尖长黝黑,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不再是那个看似普通的保安,而是一个即将现出原形的狰狞之物。
白制服则更为迅捷,他丢开手中的仪器,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空气中泛起水波状的涟漪,一道半透明的、带着电流嗡鸣的能量屏障瞬间出现在他和被束缚的我面前,显然是试图保护“样本”或进行防御。
然而,车外的雨衣怪物动作更快!
它甚至没有完全走进车厢,只是将一只覆盖着暗色鳞片、指尖锐利如钩的巨爪,透过撕裂的洞口猛地探了进来!
那爪子无视了保安变异的利爪挥击,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拍碎了那道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就像拍碎一块玻璃!
屏障破碎的脆响中,白制服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飞,砸在车厢内壁上,瘫软下去,不知死活。
紧接着,那怪物反手一抓,精准地扼住了变异保安的脖颈。
保安发出痛苦的、非人的嘶嚎,身体剧烈挣扎,却无法撼动那铁钳般的爪子分毫。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保安的嘶嚎戛然而止,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到了一边,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车厢内,只剩下我和那个刚刚完成杀戮的雨衣怪物。
惨白的灯光下,雨水顺着它撕裂的车厢破口灌入,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浓重的、非血的腥甜气味弥漫开来。
我吓得几乎心脏停跳,缩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连呼吸都忘了,束缚带勒得我生疼,但我连挣扎的念头都不敢有。
这个新出现的怪物,比陈默,比那个中年男人,比保安和白制服……都要恐怖得多!那是纯粹的、赤裸的、毁灭性的力量!
它……会怎么吃我?
雨衣怪物缓缓转过头,那双熔岩般的红眼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它迈步,沉重的脚步踏在车厢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它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雨水从它湿透的雨衣上滴落,滴在我脸上,冰冷刺骨。
我紧紧闭上眼,等待被撕碎、被吞噬的结局。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反而听到“嗤啦”几声轻响,手腕和脚踝上一紧,接着便是一松。
我惊愕地睁开眼,发现束缚着我的带子,被它用那可怕的爪子轻易地划断了,切口平滑如镜。
它……放开了我?
我僵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怪物俯下身,巨大的阴影压下,它似乎在……嗅我?
那熔岩般的眼睛凑近,仔细地、甚至是带着一种疑惑地打量着我。
它呼出的气息带着硫磺和金属混合的灼热味道,喷在我脸上。
“……不对……”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碎石摩擦的声音,从它雨衣的兜帽下传来,“味道……淡了……被‘时蛭’吸过了?”
时蛭?是指陈默他们那种怪物吗?
它伸出那只可怕的、刚刚轻易捏碎了保安脖子的爪子,用一根相对不那么尖锐的指尖,非常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尤其是嘴唇附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陈默(时蛭?)亲吻后的冰冷粘腻感。
“哼……一群只知道偷窃时间的蛀虫……”它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嫌弃地低语,“好好的‘时之核’,被它们弄得这么……稀薄。”
时之核?那又是什么?
我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它目前似乎……没有立刻吃掉我的打算。
而且,它好像对陈默那种“时蛭”充满敌意?
这是机会吗?
我鼓起残存的全部勇气,用颤抖的、属于七岁孩童的细弱声音问:“你……你不吃我?”
雨衣怪物顿了一下,熔岩般的眼睛眯了眯,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或者说很愚蠢。
“吃你?”它沙哑地嗤笑一声,“现在的你,还不够塞牙缝。而且……沾了‘时蛭’口水的食物,令人作呕。”
它直起身,环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车厢,以及车外依旧寂静的雨夜。
“它们盯上你了,‘时之核’的拥有者。”它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虽然现在弱得可怜,还被污染了……但,或许有点用。”
它朝我伸出那只可怕的爪子,但这次动作似乎放缓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充满毁灭性。
“跟我走,小家伙。”它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留在这里,你只会被它们抓回去,榨干最后一点时间,或者变成它们那样的怪物。”
跟我走?
跟一个刚刚徒手撕开车厢、捏碎怪物脖子、自称嫌我“不好吃”的未知恐怖存在走?
我看着它伸出的爪子,那上面还沾着刚才战斗留下的、暗沉发光的粘液(是那个保安的血?)。
留在这里,是确定的死亡或比死亡更惨的命运。
跟它走,是未知的、可能同样危险的未来。
雨水冰冷。
车厢外是无边的黑暗和潜伏的“时蛭”。
车厢内是刚刚发生的杀戮和这个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暂时的庇护者?)。
我没有选择。
我颤抖着,伸出自己小小的、冰冷的手,迟疑地,放在了那只巨大、狰狞、布满鳞片的爪心上。
它的爪子,很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