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八点四十五分，林薇步入嘉林集团高管专用会议室时，已有几位部门负责人到场。她选择靠近中央但不是最显眼的位置坐下，打开笔记本和平板电脑。
“林总顾问，早。”财务总监王明达向她点头致意，“新加坡那边有什么新进展吗？”
“早，王总。”林薇从容回应，“我们上周完成了初步内部审查，今天下午将与新加坡的法律团队视频会议。”
陆嘉珩准时在九点整步入会议室，身后跟着手持平板电脑的陈秘书。他今天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搭配浅蓝色领带，气场十足。
“开始吧。”他直接切入正题，目光在与会者脸上扫过，经过林薇时没有任何特殊停留。
各部门负责人依次汇报工作。轮到林薇时，她站起身，将准备好的材料投放到大屏幕上。
“关于新加坡的反垄断调查，我们发现了几个关键点。”她切换幻灯片，“首先，竞争对手提供的所谓‘内部文件’确实包含了一些未公开数据，但格式与我们的内部文件不符，更像是重新整理过的信息。”
运营总监举手提问：“这意味着有人泄露了信息，但并非直接提供原始文件？”
“正确。”林薇点头，“这降低了内部员工故意泄密的可能性，更可能是信息在传递过程中被截取重组。”
她继续展示下一张图表：“其次，我们重新审阅了所有相关合同，发现在分销条款中存在一些模糊表述，可能被解读为排他性协议。我建议立即启动合同修订工作。”
陆嘉珩若有所思地点头：“修订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各部门配合，两周内可以完成草案。”林薇看向相关的几位负责人，“这能极大削弱对手的指控基础。”
“批准。”陆嘉珩做出决定，“各部门全力配合法务部的工作。林总顾问，请每天向我汇报进展。”
会议结束后，林薇收拾文件准备离开，陆嘉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总顾问，请留步。”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陆嘉珩关上会议室的门：“下午的视频会议我也参加。”
“这不符合常规流程。”林薇提醒他，“通常这类会议由法律团队先行处理。”
“这个案子对公司太重要，我不能完全放手。”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况且，我想亲眼看看你的工作风格。”
林薇微微皱眉：“陆总，如果您在场，团队可能会有所保留。”
陆嘉珩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认为我会干扰会议？”
“高层在场总会改变讨论氛围。”
“好吧。”他让步，“但会议结束后，我要立即听取你的汇报。”
“这是合理的。”
他走近几步，声音压低：“周六的展览，我邀请了王明达和他的夫人。他是一位艺术收藏家，正好可以为我们做专业讲解。”
林薇惊讶于他的周到安排：“你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界限。”陆嘉珩的手轻轻擦过她的手臂，只是一个瞬间的接触，“公是公，私是私。”
那个触碰让林薇心跳加速，但她保持专业姿态：“谢谢。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准备下午的会议。”
下午的视频会议很顺利。新加坡团队提供了新的信息，证实了林薇的猜测——泄密很可能来自第三方合作方，而非嘉林内部。会议结束后，她整理好汇报材料，前往总裁办公室。
“进展比预期好。”陆嘉珩看完报告后评价，“你的判断很准确。”
“这只是开始。”林薇谨慎地说，“真正的挑战在于合同修订。市场部可能会抵制某些修改，因为这会影响短期业绩。”
陆嘉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就是我聘请你的原因——不仅看到法律风险，还理解业务影响。”
他站起身，走到咖啡机前为她倒了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对吗？”
林薇接过咖啡，惊讶于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谢谢。”
“关于周六，”他靠在办公桌边缘，“我可以去接你，或者我们在美术馆门口碰面。”
“门口碰面吧。”林薇抿了一口咖啡，“这样更...合适。”
陆嘉珩理解地点头：“好。另外，下周三公司有个慈善晚宴，需要高管携伴参加。如果你没有...”
“我已经在邀请名单上看到了。”林薇打断他，“我会作为公司高管出席，不需要‘携伴’。”
陆嘉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总是能给我惊喜，林薇。”
周五傍晚，林薇加班审阅合同修订草案。办公室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只有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准备关电脑离开。
敲门声响起，陆嘉珩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还在工作？”
“马上结束。”林薇有些意外，“您也这么晚。”
“刚从开发区回来。”他走进办公室，目光扫过她桌上堆积的文件，“进展如何？”
“比预期顺利。市场部出乎意料地配合。”
陆嘉珩微笑道：“我可能跟他们提过，不配合的部门将面临预算审查。”
林薇瞪大眼睛：“您这是干预我的工作。”
“我只是为公司利益考虑。”他无辜地耸肩，“准备走了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林薇犹豫了一下，但疲惫让她放弃了坚持：“好吧，谢谢。”
地下停车场里，陆嘉珩为她打开车门。车内皮革的香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雪松调香水，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你看起来累了。”车启动后，他说。
“新工作总是需要适应期。”
“不是后悔了吧？”
“恰恰相反。”林薇看向窗外流动的车灯，“我享受这种挑战。”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林薇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林薇。”陆嘉珩轻声唤她。
她惊醒过来：“到了？谢谢你的便车。”
“等一下。”他递过一个小纸袋，“助眠的茶包，不含咖啡因。我压力大时经常喝。”
林薇接过纸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真周到。”
“周六见。”他微笑。
走上楼时，林薇感到一种奇特的矛盾感。工作日里，陆嘉珩是严格专业的老板；而在工作之外，他展现出越来越多的温柔体贴。这种反差令人困惑，又难以抗拒。
周六的艺术展上，王明达夫妇果然成为了完美的“缓冲”。王夫人是艺术史教授，讲解生动有趣；而王明达则一改工作中的严肃，变得幽默健谈。
“林总顾问对当代艺术有兴趣？”王明达问。
“更多的是好奇。”林薇回答，“我喜欢看艺术家如何解读现代社会的复杂性。”
陆嘉珩站在她身边，保持适当的距离，但偶尔会低声补充一些作品的背景信息。
在一幅抽象画前，王明达夫妇走远了一些。陆嘉珩轻声对林薇说：“这幅画叫《契约》，探讨的是现代人际关系中的无形合约。”
画布上是交织的线条和色块，看似混乱，实则有着精密的平衡。
“像极了法律条文。”林薇评论道。
“也像人际关系。”陆嘉珩注视着她，“表面随意，实则需要精心维护的平衡。”
他们的目光在画廊柔和的灯光下相遇。这一刻，林薇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抗拒这种逐渐靠近的关系。
观展结束后，王明达夫妇有事先行离开。陆嘉珩提议在美术馆的咖啡厅坐坐。
“下周的慈善晚宴，”他搅拌着咖啡，“如果你改变主意，我的邀请依然有效。”
林薇微笑：“我已经订购了一件晚礼服，所以我会出席。但是以高管的身份。”
陆嘉珩假装失望地叹气：“所以我还是要独自面对那些试图给我介绍伴侣的热心人士？”
“我相信你能应付。”林薇调侃道，“毕竟你是那个能轻松应对反垄断调查的陆嘉珩。”
他笑了起来，引得邻座的人转头观看。林薇注意到他眼角的笑纹，突然很想伸手触摸。
“你知道吗，”他平静下来后说，“这是我多年来最愉快的周六下午。”
林薇低头喝咖啡，掩饰内心的波动：“因为艺术？”
“因为陪伴。”
回程的地铁上，林薇回味着这一天。陆嘉珩的陪伴令人舒适，他既能进行深度对话，也懂得保持适当的沉默。
周日，她一边喝茶一边准备下周的工作。茶包确实是上品，温暖的花草茶让她一夜好眠。
周一的例会前，陈秘书送来一个密封信封：“林总顾问，陆总要求您单独阅后处理。”
信封内是竞争对手公司的最新动向报告。附着的便条上，陆嘉珩用刚劲的笔迹写道：“看来你的判断完全正确。泄密源头已锁定，法务部可采取下一步行动。陆。”
林薇感到一阵职业满足感。被认可总是令人愉悦的，尤其是被陆嘉珩这样苛刻的老板认可。
慈善晚宴当晚，林薇选择了一件深红色长裙，简洁剪裁衬托出她的专业气质。到达宴会厅时，她看到陆嘉珩正在与一群投资人交谈。
他今天穿着黑色晚礼服，气质非凡。看到林薇后，他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谈话。
“林总顾问！”王明达向她走来，“你今天真耀眼。”
“谢谢，王总。”林薇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夫人没来？”
“她有点感冒。”王明达压低声音，“听说你找到了泄密源头？”
林薇谨慎回应：“调查还在进行中。”
晚宴上，林薇周旋于各色人士之间。她注意到几位年轻女性围着陆嘉珩，而他保持着礼貌但疏远的态度。
中场休息时，他们在露台不期而遇。
“红色很适合你。”陆嘉珩轻声说。
“谢谢。”林薇微笑，“我看到你很受欢迎。”
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投资人的女儿们，算是职业风险之一。”
音乐响起，是慢节奏的舞曲。陆嘉珩向她伸出手：“跳支舞？”
这次，林薇没有拒绝。
舞池中，他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但手在她腰间的触感依然鲜明。
“关于那个泄密源头，”他在她耳边低语，“你做得很好。”
“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
“谦虚是你的又一个优点。”陆嘉珩带着她转了个圈，“下周我要去德国出差三天，关于新的并购项目。我需要法律顾问陪同。”
林薇抬头看他：“这是工作邀请？”
“完全是。”他表情认真，“但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延长周末，顺便游览。纯属自愿。”
音乐结束，他们分开。林薇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期待与尊重的混合。
“让我考虑一下。”她说。
晚宴结束后，林薇站在酒店门口等车。陆嘉珩的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
“需要送你吗？”
“不用，我叫的车快到了。”
他点点头：“德国之行的详细信息明天发给你。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都尊重。”
车开走了。林薇望着远去的尾灯，感到一阵奇特的失落。
回到家，她打开手机，看到陆嘉珩发来的短信：“今晚和你共舞的时刻，是这场晚宴唯一的亮点。晚安。”
林薇没有立即回复。她走到窗前，望着上海的夜景。这座城市充满了无限可能，而她的心，正慢慢向一个方向倾斜。
最终，她回复道：“德国之行的资料，请发到我工作邮箱。至于延长周末...我需要更多细节才能决定。”
发送完毕，她放下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这个由规则和合约构筑的世界里，也许有些冒险，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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