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剑吟》竹林戏拍完的当晚,剧组组了场聚餐——没选高档酒楼,就定在横店老街的家常菜馆,包厢里摆了三张圆桌,塑料凳、搪瓷杯,连菜都是按“管饱”点的:大盘鸡、辣子鸡、拍黄瓜,还有武指老陈特意让老板加的“硬菜”——粉蒸肉,说是“补补拍武戏的力气”。
苏玥到的时候,张凌赫已经坐在靠里的位置,旁边留了个空位,桌上摆着杯温好的米酒——他知道她喝不了凉的,特意跟老板要了热水温的。“刚跟陈导聊你下午改的‘碰袖口’细节,他说下次拍对手戏,就按你俩琢磨的来。”他侧身让她坐下,语气自然,像只是分享件普通事,没半点刻意。
苏玥刚坐下,场务小李就端着碗米饭凑过来:“玥姐,你上次说爱吃的番茄炒蛋,我让老板多放了糖!”她笑着接过来,刚扒了口饭,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是刚进组没几天的年轻群演小宋,手里端着个搪瓷杯,脸涨得通红,显然是鼓足勇气来敬酒。
小宋先走到陈导面前,颤着声说:“陈、陈导,谢谢您给我机会……我、我敬您!”陈导笑着跟她碰了杯,刚喝完,小宋转身想敬旁边的副导,却慌不择言:“周、周导,您也多担待……”
话一出口,包厢里瞬间静了半秒——副导姓刘,“周导”是苏玥之前拍《凤舞京华》的导演,小宋显然是紧张记混了名字。小宋自己也反应过来,脸瞬间白了,手里的搪瓷杯晃得酒都洒了点,结结巴巴想道歉:“对、对不起刘导!我、我太紧张了……”
刘副导倒没生气,就是笑不出来,场面有点僵。林姐刚想打圆场,苏玥突然放下筷子,笑着开口:“没事没事,我刚进组头半个月,总把陈导叫成武指陈哥——你看陈导(指导演)下巴上没胡茬,武指陈哥(老陈)胡茬能扎人,我盯了三天才分清。”
她边说边指了指陈导,又指了指旁边啃粉蒸肉的武指老陈,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小宋肯定是记混了‘导’字辈,你看刘导(副导)戴眼镜,周导不戴,下次记特征,比记名字好记——我刚还差点把你叫成‘小孙’呢,你别介意啊。”
这话一落,包厢里立刻笑开了——陈导笑着骂:“好啊苏玥,拿我胡茬说事!”武指老陈也抬起头,故意摸了摸下巴:“我胡茬怎么了?扎人也比你天天喊‘卡’强!”小宋的脸慢慢不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玥姐……我下次一定记牢!”苏玥冲她摆摆手,夹了块粉蒸肉放进她碗里:“先吃饭,别饿着,拍夜戏耗体力。”
张凌赫坐在旁边,自始至终没说话——他刚才正跟旁边的编剧姐聊剧本,听见小宋说错话,第一反应是看向小宋,见她慌得快哭了,又转头看向苏玥。他看着她放下筷子、笑着开口,看着她用“自己记混名字”的自嘲给小宋台阶,看着她夹肉给小宋时自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神里的柔和藏都藏不住。
等小宋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刘副导才端着杯子凑过来,冲苏玥举了举:“还是你会说话——不然这小姑娘今晚得尴尬到散场。”苏玥笑着跟他碰了碰杯:“她刚进组,跟我那时候一样,一紧张就记混人,别吓着她。”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菜进来,路过苏玥座位时,脚滑了下,手里的汤碗晃了晃,小半碗冬瓜汤洒在了苏玥的浅牛仔裤上。服务员吓得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您拿纸巾!”苏玥立刻站起来,拉住他:“没事没事,不烫——你别慌,刚地滑,我也没注意让让你。”
她边说边从包里掏纸巾,刚要擦,张凌赫已经递过来一包湿纸巾——是他刚才从酒店带的,特意放在桌上。“用湿的擦,干纸巾擦不掉油。”他没帮她擦,只把湿纸巾递到她手里,眼神扫过她裤子上的汤渍,没多问,只转头跟服务员说:“你先上菜,等会儿我找老板要块抹布,别再滑了。”
一句话既解了服务员的围,又没让苏玥觉得被“过度关注”。苏玥接过湿纸巾,低头擦裤子,耳尖悄悄有点热——她刚才光顾着安抚服务员,没注意汤渍,他却看得细,还想得周到。
聚餐过半,大家都放开了,武指老陈拍着桌子喊:“苏玥凌赫,你俩下次拍‘剑舞合璧’,能不能加个难度?我看你俩默契,能试试‘背身交剑’!”张凌赫刚想接话,苏玥先笑着说:“陈导您别坑我们——背身交剑得练,万一我剑穗勾着他道袍,又得拍十条。”
包厢里又是一阵笑,张凌赫看着她跟老陈“讨价还价”的样子——她没端着“主角”架子,也没顺着老陈的话硬接,只笑着把“难”说得像玩笑,既不让老陈下不来台,又没给自己揽额外的活。他端起桌上的米酒,抿了口,目光没离开她——看她跟编剧姐聊剧本修改,看她帮小李夹离得远的辣子鸡,看她跟小宋点头打招呼,每一个动作都自然,没半点刻意的“周全”,却把身边的人都照顾得舒服。
快散场时,苏玥去走廊接电话,是“横店铁四角”群里露思发的语音,闹着说“下次聚得带上凌赫哥,让他尝尝我新发现的糖水铺”。她笑着刚想回,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张凌赫,手里拿着她落在桌上的帆布包。“刚看你忘拿了。”他把包递过来,目光落在她握着手机的手上,“露思她们?”
“嗯,喊下次聚。”苏玥接过包,刚要转身回包厢,就看见小宋站在走廊尽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她立刻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小宋的肩:“刚看你没吃多少,我让老板打包了番茄炒蛋,你拿着回酒店吃——下次记不住名字别慌,直接喊‘哥’‘姐’,没人怪你。”
小宋眼睛亮了,接过打包盒,连声道谢。苏玥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刚转过身,就对上张凌赫的目光——他没说话,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欣赏比之前更明显,却没压迫感,像只是看着件“觉得好”的事。
“怎么了?”苏玥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帆布包上的剑形挂饰。张凌赫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总能把尴尬的事,变得不尴尬。”他顿了顿,补充道,“小宋刚才在门口站了半天,怕再出错,你刚才那话,比说什么都管用。”
两人并肩往包厢走,走廊的灯暖黄,把影子拉得长长的。苏玥没接话,只想起刚才饭桌上他递湿纸巾、留空位、温米酒的细节——他从不说“我帮你”“我记着你”,却总在细节里顾着她;就像她没说“我要帮小宋”“我要圆场”,却总在别人尴尬时,悄悄递上台阶。
回到包厢,大家正准备散伙,小宋特意跑过来,跟苏玥和张凌赫道了别,才开开心心地走了。张凌赫看着小宋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苏玥——她正帮陈导拎着外套,笑着说“您慢点走,别被门槛绊着”,侧脸在暖光里软乎乎的。
他突然觉得,这场聚餐最暖的不是大盘鸡、粉蒸肉,是饭桌上那些细碎的瞬间:她帮小宋解围时的笑,她安抚服务员时的软语,她跟每个人打招呼时的自然——而这些瞬间,他都忍不住看在眼里,像追着一束不刺眼的暖光,安静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