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弈似乎打了很多份工。除了宋清的工作室,他还在学校便利店值夜班,偶尔还会接一些家教或者翻译的活儿。他的时间总是排得满满的,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宋清忍不住问他:“莫弈,你为什么总在便利店值夜班?不累吗?”
莫弈正在帮她调整一张设计图的配色,闻言手指顿了顿,没有抬头,声音平静无波:“失眠,反正也睡不着。”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宋清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眼底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不像仅仅是失眠那么简单。
有一次,宋清画稿到凌晨,想起有份资料落在工作室,便开车过去拿。路过学校那家24小时便利店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了车。
便利店灯火通明,却没什么人。莫弈站在收银台后面,低着头,单手撑着额头,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孤寂。
宋清正要推门进去,却看见莫弈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然后毫无预兆地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莫弈!”宋清惊呼一声,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莫弈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冷汗。宋清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跪在地上慌乱地拍他的脸:“莫弈!你怎么了?醒醒!”
她颤抖着手想去摸手机打120,却不小心碰掉了莫弈放在柜台下的帆布书包。书包散开,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几本书,一个破旧的文具盒,还有一个明显是医院才有的牛皮纸袋。
宋清捡起那个纸袋,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叠厚厚的病历和缴费单。患者姓名:莫林氏。诊断结果:尿毒症晚期。后面是长长的治疗费用清单,数字庞大得令人心惊。
病历袋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搂着年幼的莫弈,笑得一脸幸福。
宋清的手抖得厉害,纸张簌簌作响。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所有的忙碌,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失眠”,都源于此。尿毒症晚期……需要持续透析,甚至换肾,那需要多少钱?他一个人,是怎么扛下来的?
巨大的心疼和酸楚瞬间淹没了她。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莫弈,他脆弱的模样与她平日里看到的沉静坚韧判若两人。
这时,莫弈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宋清,以及她手中拿着的病历,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狼狈,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却动不起来。
“别动!”宋清按住他,声音带着哭腔,“你晕倒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莫弈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固执,“老毛病,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他伸手想夺回病历,宋清却紧紧攥着不放。
“莫弈……”宋清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弈避开她的目光,抿紧了苍白的嘴唇,沉默着。那是一种维护着最后尊严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