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与暗涌

自由者营地的晨号是废弃坦克的轰鸣声，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响彻基地。江星沫在营房里睁开眼时，隔壁床的沈安冉已经起身，正对着画夹勾勒营地的防御工事图——这是她新的任务，将营地的每一处细节都精准记录，作为备用地图。

“今天轮到我们去种植园浇水。”沈安冉头也不抬地说，笔尖在纸上划过，“辞玖月和林晓被队长叫去了通讯室，好像有新的信号。”

江星沫迅速套上营地统一发放的迷彩服，刚走出营房，就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几个幸存者正在练习格斗。带队的是个络腮胡男人，编号58，曾是职业拳击手，自从陆妤珂牺牲后，他主动接过了格斗训练的担子，时常对着陆妤珂的折叠刀发呆——那把刀被林晓放在了营地的荣誉墙，旁边贴着陆妤珂的素描像，是沈安冉连夜画的。

种植园里一片生机，黄瓜藤顺着竹架攀爬，番茄挂满枝头，几个老人正蹲在地里除草。江星沫拿起水桶时，队长突然快步走来，脸色凝重：“通讯室有紧急情况，你们立刻过去。”

通讯室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辞玖月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加密信号，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林晓握着耳机，眉头拧成一团；队长站在窗边，手里的烟燃到了指尖都没察觉。

“怎么了？”江星沫轻声问。

“收到了第七区的求救信号，但很奇怪。”辞玖月调出信号记录，“信号强度忽强忽弱，而且里面夹杂着实验室的专属频段，更像是个陷阱。”

林晓摘下耳机：“我试着解码，但信号里有干扰程序，一旦强行破解，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队长掐灭烟头：“第七区三天前就失联了，现在突然出现求救信号，确实可疑。但如果是真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那里还有五十多个幸存者。”

众人陷入沉默。营地的资源本就有限，贸然救援可能拖垮整个基地，可放任不管，又对不起“自由者”这三个字。

“我去侦察。”江星沫突然开口，“我熟悉实验室的陷阱逻辑，又有户外侦查经验，能最快判断真假。”

“我跟你去。”沈安冉立刻跟上，举起画夹，“我的地图能标记危险区域，遇到肃清者也能最快找退路。”

辞玖月点头：“我留在营地破解信号，争取找到更多线索。林晓负责调试通讯设备，一旦他们遇到危险，立刻建立紧急频道。”

队长没再犹豫，转身从武器架上取下两把改装步枪：“带上这个，比冲锋枪射程远。再拿两个烟雾弹，关键时刻能脱身。”

出发前，林晓把一个小型信号器塞进江星沫手里：“这是我改装的，能发出只有营地能接收的脉冲信号，就算被干扰也能定位。”她又摸出陆妤珂的折叠刀，“带上它，算是个念想。”

第七区位于营地西南方向八十公里的山区，沿途要穿过一片沼泽和废弃的军事隧道。沈安冉的地图派上了大用场，她根据队长提供的旧地形资料，在画纸上标注出沼泽里的安全路径，避开了暗藏的泥潭。

“隧道入口到了。”江星沫停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掩盖，隐约能看到“军事禁区”的残旧标识。她抽出折叠刀，割断藤蔓，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隧道里漆黑一片，两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岩壁上晃动。走了大概五百米，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口，左边的通道散落着子弹壳，右边则有新鲜的脚印。沈安冉蹲下身仔细观察：“脚印是三天前的，尺码和实验室守卫的靴子一致。”

“走左边。”江星沫果断转身，“子弹壳是近期的，说明有人在这里交过火，更可能有幸存者。”

刚拐进左通道，就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两人立刻压低身形，缓缓靠近——通道尽头的空地上，躺着三个浑身是伤的幸存者，编号分别是71、83、92，都属于第七区。

“别过来！”71号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手里举着一枚手雷，“你们是实验室的人？”

“我们是自由者营地的。”江星沫举起步枪，示意没有恶意，“收到了你们的求救信号，特地来救援。”

83号咳嗽着摇头：“信号是假的……实验室的人抓了我们的同伴，逼我们发信号，就等着你们来送死……”

话音未落，隧道顶部突然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江星沫猛地抬头，只见数十个麻醉针筒从暗格里弹出，朝着两人射来。“小心！”她一把推开沈安冉，自己翻滚着躲开，麻醉针擦着胳膊飞过，钉在岩壁上，冒出缕缕白烟。

“快走！”沈安冉拉起江星沫，朝着隧道出口狂奔。身后传来实验室守卫的嘶吼声，子弹打在岩壁上，碎石飞溅。江星沫突然想起林晓给的信号器，按下按钮的瞬间，将手雷朝着追兵的方向扔了过去。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两人冲出了隧道。刚跑到沼泽边，就看到营地的越野车正朝着这边驶来，驾驶座上的辞玖月探出头大喊：“上车！”

原来辞玖月破解信号后，发现里面藏着定位程序，立刻通知队长派车救援。越野车疾驰而去时，江星沫回头望去，隧道口已经涌出了大批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守卫，手里的机枪正对着车尾扫射。

回到营地时，三个幸存者已经被送去医疗室。71号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实验室的新负责人叫‘博士’，他抓了我们二十多个同伴，说要用来做‘终极实验’，还说要在一周后攻打自由者营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营地炸开了锅。当晚，队长召开了紧急会议，所有成年幸存者都参加了。

“博士是穹顶实验室的创始人之一，最擅长生物改造。”队长调出博士的资料，屏幕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眼神却透着疯狂，“他改造的‘精英肃清者’，速度和攻击力是普通型号的三倍，我们的防御工事根本挡不住。”

“我们可以提前转移。”一个女人小声说。

“转移去哪？”编号58的络腮胡低吼，“所有实验区都被实验室监控，转移只会暴露行踪，死得更快！”

会议陷入僵局，江星沫盯着屏幕上博士的照片，突然想起了那个加密U盘——里面的文档虽然没破解，但辞玖月之前解析出“博士的实验室依赖核心能源，且能源站位于地下三层，无自动防御系统”。

“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江星沫站起身，指向屏幕上的第七区地图，“博士的实验室在第七区的地下，能源站是他的软肋。只要毁掉能源站，他的精英肃清者就会瘫痪，攻打计划自然泡汤。”

辞玖月立刻调出能源站的推测位置：“我根据信号轨迹算了，能源站大概在第七区废弃医院的地下，那里是博士的老巢，守卫肯定森严。”

“我带一队人正面吸引注意力。”编号58举起拳头，“你们趁机从通风管潜入地下，毁掉能源站。”

队长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重重一拍桌子：“就这么定！后天凌晨三点出发，兵分两路，和博士拼了！”

出发前夜，沈安冉把一幅新画递给江星沫。画里，自由者营地的火炬在黑暗中燃烧，火炬下站着无数个模糊的身影，有陆妤珂，有编号49，还有那些牺牲的幸存者。“我把所有牺牲的人都画进去了。”沈安冉的声音很轻，“他们会看着我们赢。”

江星沫把画折好放进胸口，摸出陆妤珂的折叠刀，又看了眼旁边正在调试设备的林晓、敲击键盘的辞玖月，突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凌晨三点，车队准时出发。越野车的灯光划破夜色，朝着第七区的方向驶去。江星沫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星空，想起了六十天前那个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想起了写字楼里的初次相遇，想起了陆妤珂最后的嘶吼。

她握紧了手里的刀，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这场战争，不仅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那些没能看到黎明的人。

前方，第七区的轮廓已在夜色中浮现，而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