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京师内繁华热闹的大街小巷与此时的万籁俱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鲜少有人出街,就是路上的百姓也只有男性居多。
此次疫病来的突然,且形势严峻,就是皇宫中医术高明的太医也束手无策,骊景帝更是为此在早朝中多次发怒。
今日秦谦禀告有法可解骊景帝才稍微有点好脸色,不过凶手还有待查办。
当务之急是先要将燃眉之急解决才是正道。
往日客如潮水的青浦春楼没了遍地的欢愉声,倒是清净了不少,接待男客的妓女们也都被妈妈关了起来。
反倒是最里间的屋子有些声响,依稀是有人在交谈着什么。
虽是青天白日,但屋内却很昏暗。微弱的烛火一闪一闪的照着桌前对坐的两人。
男子熊高马大,皮肤黝黑,肌肉发达的很,面部还有一道瘆人的刀疤。那刀疤从额头划过眼睛一直到嘴角,很显然,被划过的眼睛是用不得的,所以此人脸上还戴着眼罩将右眼遮了起来。
女子戴着不同于往日的透明白色面纱,一身玄服,墨色面纱完完全全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
低沉的嗓音响起“殇堂,您吩咐的事已办好了”男子顿了顿,继续道:“消息已传出,不日皇城内便会知晓。还有一事,主顾依旧是给银钱购置安眠水。但此次对方愿意出双倍银钱请您出面解了京师内女子所中之毒”。
话落,玄服少女才有了反应。黝黑的双眸来了兴致,白嫩细长的手指绞着些许发丝“哦?当真是大富人家,心也善的很”。
对面之人不解“所以,您要解?”
少女轻笑一声,道:“解,为何不解?人家可是一直照顾我的生意,算来算去,也算是老顾客了”。
那男人虽不理解为何殇堂要大费周章让大半个京师的女子染上了毒,何况又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如今却又要出面解了。但他也没多问,只道:“明日午时,京师总督处”。
空无一人的街道此刻多了个少女,青浦春楼二楼矗立着的男人皱了皱眉,连女妓说的话都没注意听,直到玄衣少女彻底消失在了远处。
莫青骑在马上时仍旧未回过神,方才那人为何……为何看的那么像琳家四姑娘——琳祎?
但一个姑娘家为何会出现在春楼前?
鸡鸣狗吠中,东面赤轮天半高悬悬。晨起的农工也动身到田地。
偌大的皇城此刻却是人心惶惶。
启祥宫内的侍女抱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骊景帝看着下水池逐渐被染成了血红色,万分焦急道:“这都一整夜了,皇儿怎生还出生?”
话音刚落,宫内忽的传出了女人的抽泣声。察觉到不对,骊景帝也顾不得规矩便冲了进去。
床上仍处在疼痛中的女人顿感不妙,就是撕扯到下身也拼尽了力气从床头摸出了事先准备的脸帕,在骊景帝进来的瞬间忙遮住了整张脸。
又使劲将身子转向了靠墙的一面,声音里集聚了委屈和苦楚“陛、陛下莫要看臣妾了,臣、臣妾脸未痊愈,身子还有些不适,烦、烦请陛下去外边等着”。
骊景帝没法儿,只得又向外走去。抬眼便看见了稳婆手中抱着刚生产出来的孩子,却未听见哭声。
稳婆迅速跪了下去,慌里慌张道:“禀、禀陛下,贤妃娘娘诞下一名小公主,可、可是夭折了,是、是……”到嘴边的话又被稳婆咽了回去。
太医此刻也在旁跪了下来,解释道:“回陛下,依微臣来看。贤妃娘娘诞下的小公主本可以存活,但这些时日面上的溃烂影响了腹中胎儿”。
为此骊景帝在早朝又发了怒,并扬言道:“捉拿背后之人者可得一百两银子,此人朕必将满门抄斩”。
午时已到,琳祎玄服加带了一个全黑面具,面具之上刻着“宫”所特有的鱼雯骸琅,远看只瞧见是个普通的黑色面具,近看才知其上所刻的有多骇人。
所谓“鱼雯骸琅”便是传说中远古时期在海洋内称霸的一种鱼类,不过此类鱼生殖之难,子嗣之少,已至后世灭绝。
但以其庞大的体型和狰狞似人的面孔足以独霸海洋。
因而此面具被赐名“骸骨觖”。
凡是江湖中人,见戴此面具者即见圣明,不可对其不敬。
不过琳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权利。
刚进门便与寒冰相撞,可秦谦并未有何动作,只道:“久仰殇堂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誉了,我还得多谢大人月月照顾我这生意呢!”面具之下的人道。
这说话的架势倒是同那琳祎如出一辙,身形也似。只是眼瞳颜色和声色都不像,莫青怕是瞧错人了。
昨日回府后莫青便将看到的全盘托出。
琳祎见秦谦不语,看了一眼不远处躺在榻上的女子,道:“此毒只需用冰袋冷敷半个时辰便解了,之后三日也莫要被强光晒到即可”。
此话一出让秦谦不解“你都未上前仔细查看,如何知其解法?本督听识毒的人说此毒可是复杂的很”。
琳祎听后笑出了声,道:“我若是连此等小毒都解不得,那如今我这位置早就另有其人了。再者这么些个溃烂之脸让我看着实在是难受”。
“医者仁心,怎会有你这般人?”秦谦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但很明显比最初又冷了几个调,话语中带着一丝微怒。
琳祎走进了一间空屋,随后半转身,秦谦只看到半个墨色面具之上的可怖纹路,伴随着琳祎沉重而又空灵的声音:“医者仁心行的是医道,我不过一介毒者,行的也当是杀道。今日能来你这地儿解毒已是天大的让步了,信不信由你,若是倒时毒扩散了,躺在床上的可不止是女人了!”
秦谦觉得面前之人怕是有些疯癫,比琳祎还要疯。不再与她争论。
不过眼下确实等不起,只能试试了。
秦谦示意侍从照做。
秦谦此时又开口道:“毒解之前,还请殇堂留在此处”。
这是命令!
琳祎寻了张椅子顺势坐下,懒洋洋道:“暂凭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