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把余生所有准点，都浪费在你身上。
——把余生所有准点，都浪费在你身上。
九月 新城市·新校区
七号线延伸段的终点站，叫「观澜湖大学城」。
盛玉衡下车那天下着小雨，地铁口的风像被湖水浸过，带着潮湿的腥甜。他把行李箱提手缩到最短，一步跨出闸机，抬头就看见许知言站在雨幕里——白T恤外面套了件半透明的一次性雨衣，手里举着两把没撑开的伞，像递来两份尚未拆封的以后。
"迟了七分钟。"许知言抬腕看表，语气却松，"地铁广播说，列车因雨降速。"
盛玉衡摘下背包，把帽檐压低："那正好，利息续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肩膀撞了一下，像把旧时光里的暗号重新激活。
00:7 宿舍
本科生公寓实行刷卡制，23:30落锁。
凌晨十二点零七分，楼道灯自动熄灭，只剩应急绿牌亮着幽暗的光。
盛玉衡的寝室在5楼，靠楼梯口；许知言被分到同一层，尽头倒数第二间。门牌号：507。
"巧了，"许知言把钥匙插进锁孔，"7的倍数。"
"那就把七分钟存进银行，"盛玉衡把行李箱竖在他门边，"以后按分钟计息。"
话音未落，507的门先一步从里面被推开——探出半个脑袋，是同为物理系的室友，叫江屿，肩上扛着吉他，睡眼惺忪："同学，借个起子？吉他弦断了。"
盛玉衡递过去多功能刀，顺口问："有门禁还能出去？"
"侧窗，消防梯。"江屿眨眼，"要一起吗？"
两人对视，默契地摇头。——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再翻墙；他们想把"迟到"留在高中，把"准点"留给彼此。
07:07 早课
大学第一堂课是《力学导论》，8:00开始。
校园里流行"提前一刻钟占座"，可当盛玉衡和许知言踩点进教室，时钟正好07:07。
阶梯教室乌压压全是人头，只剩第一排空着——像特意留给迟到者的高光位置。
两人并肩坐下，桌沿贴着一张泛黄纸条：
「迟到七分钟者，请上台自我介绍。——严教授」
粉笔划过黑板，留下遒劲一行字：
"时间是什么？——是矢量，也是选择。"
教授背对他们，声音洪亮："谁最后进来？"
几十双眼睛刷地聚焦。
盛玉衡无奈举手："我们俩，07:07。"
"很好。"教授抬腕，"正好七分钟。上来。"
台下响起善意哄笑。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走上讲台。盛玉衡先开口，声音清冽："我叫盛玉衡，来自湘城七中。"
许知言接过话："许知言，同校。"
教授挑眉："同校同桌？"
"同校同级，"盛玉衡顿了顿，"现在同寝一层。"
台下哇声成片。
教授却笑了："时间矢量对你们开了后门——别浪费。"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一条直线，标注t=0，然后往右延长七个刻度：
「7min→∞」
"七分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看你们怎么积分。"
粉笔一掷，正好落在第一排。
盛玉衡伸手接住，指尖沾了白色粉末，像握住一截被允许逾界的时间。
22:30 物理实验中心
新生选拔通知贴进各楼层电梯：
"光学实验室招募助教助理，需通过'光速测定'现场考核。"
考核时间：当晚22:37。
地点：B304。
门牌熟悉，设备熟悉，秒表也熟悉——黑色塑料壳，荧光绿数字，只是屏幕新贴了保护膜，00:00闪得矜持。
许知言调试光具座，盛玉衡记录背景温度。
22:37:00，考核开始。
22:43:07，数据出炉，误差0.7%。
监考老师敲章，随口问："要不要加入'时间频率标准'课题组？我们缺一对搭档。"
两人异口同声："好。"
——七分钟后，他们拿到实验室门卡，卡号：007&008。
——像是把高中那七分钟，正式写进大学履历。
23:59 宿舍楼顶层
电梯上到最高层，再爬半层楼梯，可上天台。
铁门虚掩，风把锈锁吹得哗啦响。
盛玉衡推开门，城市灯海扑面而来。
许知言跟在后面，把两罐冰可乐贴在他后颈："降温？"
"是庆祝。"盛玉衡拉开拉环，白色气泡涌出，像无法按捺的喜欢。
远处钟楼即将敲响午夜十二点。
两人趴在栏杆，看秒针一步步逼近Ⅻ。
"许知言。"
"嗯？"
"以后每个00:00，我都想和你一起踩点。"
许知言没回头，只把可乐罐碰了碰他的，金属脆响被夜风放大——
"好，让零点成为我们的第七分钟。"
00:00 天台
钟楼钟声响起，十二下，沉重而悠长。
第十二下余音消散时，盛玉衡忽然伸手，扣住许知言的后颈，额头抵过去：
"时间到了。"
"什么？"
"第七分钟——开始爱你。"
话音落处，是一个比夜风更柔软的吻。
没有灯光，没有观众，只有城市遥远的霓虹在眼底铺成一条彩色银河。
00:07 天台
唇分，秒针正指向12:07。
盛玉衡低笑："刚好七分钟。"
许知言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到他耳后，声音哑却笃定：
"以后，所有七分钟，都归我。"
"所有准点，也归你。"
他们并肩坐下，脚悬空在天台边缘，像坐在时间矢量的起点。
城市灯海在脚下铺开，一条光带延伸向远方——那是七号线的新轨道，也是他们不再设限的以后。
——让钟声继续，让秒针追赶。
而我们，刚好在场，刚好相爱，刚好不再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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