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海城国际机场时,正值午后。阳光透过舷窗斜斜切进来,在机舱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王默身上那股近乎凝成实质的清冷。
她起身时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绀蝶色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皮筋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颈侧,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颜色像极了暗夜中展开的蝶翼,深邃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润光泽。指尖掠过行李箱的拉杆,金属的冰凉顺着皮肤蔓延开,恰好压下长途飞行带来的微躁。
VIP通道外,王家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黑色宾利慕尚安静地伏在停车场,车身锃亮得能映出周围的景致。司机接过王默手中的登机箱,躬身时腰弯得恰到好处:“大小姐,老爷让您先回老宅。”
“不去。”王默的声音很淡,像冰面碎裂的轻响,“去城东的公寓。”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他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性子,自小在美国长大,性子野得像没驯过的狼,别说老宅的规矩,便是王老爷子的话,她也未必肯听。
车驶出机场,平稳地汇入车流。王默靠着车窗,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五年了,海城的变化不小,新起的摩天大楼刺破云层,旧街区的轮廓却还依稀可辨。她的视线在一处街角停留了两秒——那里曾有个卖糖画的老头,齐娜总爱拉着她和封银沙蹲在摊子前,看糖丝在铁板上绕出龙的形状。
那时齐娜的眼睛还不像现在这样藏着层冰,封银沙也没如今这般沉默得像块石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齐娜”两个字。王默盯着那名字看了三秒,才划开接听键。
“落地了?”齐娜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紧绷,背景里隐约能听到老师讲课的声音——她在上课。
“嗯。”
“……回老宅了?”
“公寓。”王默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明天去学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可闻。“精英中学高二(3)班,我跟封银沙都在这儿。”齐娜的声音沉了些,“学校里……有点复杂,你别惹事。”
王默嗤笑一声,尾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我像惹事的人?”
“你像能把事掀翻了的人。”齐娜毫不留情地戳穿,“有些麻烦,不是你能应付的。”
“是你应付不了,还是觉得我应付不了?”王默挑眉,语气里的桀骜几乎要溢出来,“齐娜,五年不见,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王默!”齐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下去,带着点气急败坏,“我是为你好!”
“收起你那套‘为我好’。”王默打断她,指尖的敲击声停了,“明天见。”
不等齐娜再说什么,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驶入城东的高档公寓区,在一栋临江的楼前停下。公寓是王默自己要求准备的,一室一厅,装修成冷硬的工业风,黑白灰的主色调里,只有阳台那盆长势泼辣的仙人掌透着点生气——像极了她本人。
王默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扯开皮筋,绀蝶色的长发铺散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却也愈发清冽,像月下冻住的霜,眉眼间没什么暖意,却自有股沉静的力量,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封银沙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年前,封银沙发来的“齐娜发烧了”,她回了个“地址”,然后打了笔钱过去。
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没敲下一个字。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如今大概也和齐娜一个心思,想把她护在所谓的“安全区”里。
可笑。
王家大小姐需要人护着?当年在美国,被三个街头混混堵在巷子里,她能把人打进医院躺半个月;跆拳道黑带考核时,裁判想放水,她直接一脚踹飞了陪练,逼着裁判按规矩来。
她王默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怕”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