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涯的手指离玉佩还差一寸，那枚青光流转的古物忽然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唤醒。他下意识缩手，脊背撞上岩壁，右腿的伤处猛地抽搐了一下，疼得他牙关发紧。可这一次，他没去管疼痛。
玉佩悬在石台中央，缓缓升起半尺，青光如水波般荡开，映得整个溶洞都泛起一层流动的微光。紧接着，一道虚影从光芒中凝聚而出——是个身穿古袍的老者，身形半透明，脚不沾地，双目紧闭，仿佛沉睡千年。
秦无涯屏住呼吸，手指蜷了蜷。他不是没见识的人，可眼前这一幕，已经超出了所有商业逻辑和科学常识的边界。
老者睁眼。
目光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直接穿透了他的意识，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拧动了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三千年了。”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而是凭空出现在脑海里，平静得像在自言自语，“终于有人能触到这缕残念。”
秦无涯喉咙干涩，嗓音沙哑：“你是谁？”
“玄霄子。”老者淡淡道，“结丹境修士，此地旧主。肉身已朽，唯执念未散，守此传承，待有缘人。”
秦无涯眯起眼。他想起刚才那场信息洪流，那些强行塞进脑子的文字、符号、口诀。《太初练气诀》——这个名字还在他识海里回荡。
“所以，是你把我脑袋当U盘用了？”他冷笑一声，“还是说，这只是我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玄霄子没动怒，反而微微颔首：“你能质疑，说明神志未乱。很好。”
“好个鬼。”秦无涯撑着墙想站起来，结果右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去，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我现在骨头错位，血快流干，你站在这儿讲哲学，图什么？救我？那你早干嘛去了？等我快断气才出来显灵？”
“我非神佛，无法主动现身。”玄霄子语气依旧平淡，“唯有持玉者心志坚定，引动功法共鸣，方能唤醒我一丝残识。你刚才尝试运转口诀，虽未成形，却已触动禁制。”
秦无涯喘了口气，盯着对方半透明的脸：“那你现在出现，是想收我当徒弟？还是想找个替死鬼？”
“都不是。”玄霄子抬手，指尖轻点虚空，玉佩光芒微闪，“我只求你一件事——若他日你有能力，寻回我的遗骨，归葬故土。仅此而已。”
洞内一时安静。
秦无涯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就这？没别的条件？不让我发誓效忠，不逼我立契画押，也不要求我给你烧香上供？”
“修真之路，不在契约，而在本心。”玄霄子道，“你若不愿信我，大可转身离去。只是……”他目光扫过秦无涯的右腿，“以你现在的状态，走出这个山洞，怕是比登天还难。”
秦无涯沉默片刻，忽然扯下衬衫一角，把右腿裸露的伤口重新暴露出来。皮肉翻卷，血已经凝成暗红，但断骨的位置依然歪斜。
“行啊。”他抬头，眼神锋利，“你说你能帮我，那就证明给我看。治好我的腿，我不一定信你，但至少……愿意听你说完接下来的话。”
玄霄子看着他，许久，轻轻点头：“识见不俗。”
话音落，玉佩骤然亮起，青光如丝线般垂落，缠绕上秦无涯的右腿。一股温润之力顺着伤口渗入，不痛，反而有种奇异的舒畅感，像是寒冬里灌进一口热茶，从脚底直冲头顶。
秦无涯浑身一震。
他清楚感觉到，断裂的骨头正在缓慢归位，撕裂的筋膜像被无形的手轻轻缝合，血流逐渐止住。更让他震惊的是，小腹深处那丝微弱的暖流，竟随着这股外力牵引，第一次沿着某种特定路径缓缓运行了一圈——虽然只持续了几息，但他能清晰感知到它的轨迹。
“这……就是‘气’？”他低声问。
“正是。”玄霄子道，“你体内已有功法烙印，只需引导天地之气入体，便可逐步淬炼筋骨，重塑根基。刚才那一缕，是我以残魂本源之力为你疏通经脉，助你启脉。”
话音刚落，老者的身影明显黯淡了一分，像是灯火将尽。
秦无涯皱眉：“你这么干，对自己也有损耗？”
“自然。”玄霄子淡淡道，“我已无实体，每动一分灵力，便是消耗一丝残念。若非你确为有缘之人，我不会出手。”
秦无涯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你要是骗我，刚才完全可以趁机控制我，或者直接夺舍。可你没有。”
“修道之人，重因果。”玄霄子道，“强取他人躯壳，乃邪道所为。我虽只剩残魂，也不屑为之。”
秦无涯没再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伤口虽未完全愈合，但已不再流血，肿胀也消了大半。他试着动了动脚趾，竟能使上力。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正，双手放在膝盖上：“接下来呢？”
“我教你如何引气入体。”玄霄子悬浮于石台之上，声音沉稳，“闭目，调息，心神沉入丹田。不要刻意去抓那股气，而是像等风来一样，静候它自然靠近。”
秦无涯依言闭眼。
起初，什么也没有。脑子里全是杂念——董事会的倒计时、王海那张笑得狰狞的脸、母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样子……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静不下。”他睁开眼，语气烦躁，“满脑子都是事。”
“这很正常。”玄霄子道，“你心中有恨，也有不甘。但修道不是要你斩断情绪，而是学会驾驭它。把仇恨当作燃料，别让它变成焚身的火。”
秦无涯一怔。
他忽然想起母亲最后对他说的话：“别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那些情绪，而是把它们一点点沉下去，像把滚烫的铁块放进冷水里淬炼。呼吸渐渐平稳，心跳放缓。
这一次，他察觉到了。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细微的波动，像是风吹过树叶的间隙，又像是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差。他不动声色，缓缓引导那股波动，朝着小腹下沉。
一丝暖流，悄然汇入丹田。
虽然只维持了几息，便又消散，但这一次，是他自己引来的。
他睁开眼，眸光清亮，不再浑浊。
玄霄子看着他，微微点头：“不错，一次便能引气入体，悟性远超常人。”
秦无涯没接夸奖，反而问：“你当年收徒弟，也是这么教的？”
“不同。”玄霄子道，“那时我门下弟子数百，皆自幼启蒙，心无杂念。而你……生于红尘，历经世事，反倒更容易看透虚妄。”
“听起来，我还占便宜了？”
“或许。”玄霄子顿了顿，“但也更危险。执念太深者，易走偏门。”
秦无涯笑了笑：“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我要活得很长，长到亲眼看着某些人跪在我面前求饶。”
玄霄子没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
洞内青光流转，玉佩悬浮如初。
秦无涯低头，默默回忆刚才那股气的运行路线，一遍遍在脑海中复盘。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踏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用合同和股价战斗的总裁。
他是修者。
哪怕现在只能引一口气，走一步路。
他抬起手，再次望向玉佩。
“接下来，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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