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走廊,吹起一张散落的新闻稿。纸页翻飞,最终卡在自动门缝隙中,一半在外,一半被夹住,微微颤抖。
秦无涯站在电梯前,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匿名短信:“你想找的东西,不在账本里,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指尖轻点,将信息拖进加密文件夹“线索-07”,顺手把平板塞进公文包侧袋。
电梯下行时,他靠在角落,目光落在腕表上。表面泛着冷光,指针走得极稳。他知道,王海背后那股力量,不会只藏在财务报表和离岸账户里。真正的资源链,一定在普通人碰不到的地方——比如那些从不公开挂牌、却能交易灵器与功法的地下圈子。
他走出大厦,夜风扑面。城市灯火如织,车流像一条发光的河。他没上车,而是沿着街边慢慢走。助理发来消息说司机已在待命,他回了个“不用”,把手机反扣进西装内袋。
三公里外,城东老城区的一处古玩市场刚结束一场深夜交易。监控拍到几个黑影搬走几口木箱,其中一人袖口露出一角符纸,边缘焦黄,像是被火燎过。这画面此时正显示在秦无涯办公室的安保系统后台,但他此刻并不知情——他正走进一家临街的茶馆。
茶馆名叫“听壶”,招牌是块旧木板,字迹歪歪扭扭,像是醉酒后写的。门口蹲着一只胖猫,见他推门进来,懒洋洋抬了下眼皮。
堂内灯光昏黄,几张红木桌旁坐着三两客人,低声交谈。柜台后坐着个穿唐装的男人,四十上下,短寸头,手臂粗得像树干,正用一块软布慢悠悠擦着一把铜壶。
秦无涯走过去,坐下。
“喝茶?”
“听说你们这儿能鉴宝。”
男人抬眼,打量他两秒,“你是谁介绍来的?”
“没人介绍。路过,听说这儿懂行的人多。”
“哦?”男人放下铜壶,笑了,“那你带宝贝来了?”
秦无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青白玉圭,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年代久远,但保存完好。
男人伸手要拿,秦无涯轻轻一挡。
“先说规矩。我让你看,不代表你能碰。”
男人挑眉,“有意思。你怕我偷?”
“怕你沾了不该沾的东西。”秦无涯淡淡道,“这玉圭埋过地脉,三年前出土于西山断龙岗。当时挖它的工人,七个人,三个月内全得了怪病,咳血而亡。”
男人笑容淡了些,“你知道得不少。”
“我还知道,它不是礼器。”秦无涯手指轻划玉圭表面,“这些纹路,看似星象,实为锁脉阵眼。它压过一道断龙气,镇的是阴煞冲顶的凶局。”
男人猛地抬头,眼神变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绕过柜台,在秦无涯对面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秦先生就行。”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拍卖行流出来的残货,没人识货,便宜收了。”秦无涯合上锦盒,“但我收它,不是为了卖钱。”
“那是为了?”
“找门路。”他直视对方眼睛,“听说有个地方,叫‘龙渊阁’。”
男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
然后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你知道多少?”
“不多。”秦无涯也笑了,“只知道那地方每月开一次,不接生客,不收现金,只换‘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
“情报、古物、命。”
男人眯起眼,“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秦无涯慢条斯理地说,“上周有人拿一枚带魔纹的符纸换了半块铁令,结果当晚就在桥底被人剖了心肝——因为那符纸是假的,真品出自噬魂殿左护法之手,纹路第三折少了一道逆弧。”
男人瞳孔微缩。
良久,他缓缓点头:“你有点本事。”
“不止是本事。”秦无涯把锦盒往前推了推,“这玉圭,我能留下。它沾过煞气,普通人碰了不好。但我可以告诉你它真正的出处——北魏地师李玄风晚年封山之作,共九件,这是第七。”
男人呼吸重了几分。
他伸手摸了摸玉圭,闭眼片刻,再睁开时,已没了先前的随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进去。”秦无涯声音不高,“我想参加‘龙渊夜集’。”
“凭什么?”
“凭我知道的东西,比大多数人都多。”他顿了顿,“也凭我不怕死。”
男人盯着他,许久才开口:“我不是引荐人。”
“但你是鉴宝师。”
男人一怔。
秦无涯微笑:“陈虎先生,我没猜错吧?”
陈虎没否认。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把“营业中”的牌子翻成“歇业”,拉下卷帘门,咔哒一声锁死。
回来时,他在原位坐下,语气变了:“你说你知道魔道符纸的细节,那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去那种地方,等于往狼嘴里送肉。”
“所以我需要一个向导。”
“我不是向导。”
“但你是唯一能在明暗之间走动的人。”秦无涯看着他,“退役特种兵出身,武道宗师段位,现任龙渊阁首席鉴宝,人脉通三教九流。你说你不想赚这个引荐的‘信玉’,谁信?”
陈虎咧嘴一笑:“你调查我?”
“我只是喜欢把事情搞清楚。”秦无涯合上锦盒,“就像我知道这玉圭不能随便碰,也像我知道,你左手小指断过,是枪伤,但愈合后劲力反而更强——说明你后来练了某种内家功夫。”
陈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摇头:“你太聪明了,有时候聪明人活不长。”
“所以我更愿意用实力说话。”
“哦?”陈虎来了兴趣,“怎么个说法?”
秦无涯没答,而是忽然起身,走到墙角那排博古架前,抽出一本旧书。封面写着《古玉图考》,纸质发黄,像是常翻。
他翻开一页,指着某幅插图:“这本书里说,玉圭以北斗七星纹为尊。可你看看这枚,它的纹路其实是北斗加辅弼二星,形成‘九宫锁脉局’。市面上所有鉴定书都没提过这点,因为它失传了。”
陈虎眼神一凝。
他接过书,又拿起玉圭对照,脸色渐渐变了。
“这书是假的。”秦无涯说,“编者根本没见过真品。真正懂这个的,全天下不超过五个。而你,是其中之一。”
陈虎沉默良久,终于吐出一口气:“你确实有资格问这条路。”
“那答案呢?”
“没有直接路。”陈虎把书放回架子,“想进龙渊夜集,得有人引荐,还得有信物。”
“信玉?”
“对。一枚刻着龙首的墨玉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赢。”
“什么考验?”
“三天后,西市拳馆,有一场擂台赛。”陈虎看着他,“不限规则,不限背景,只要能撑过三轮,就能拿到一枚信玉。”
秦无涯笑了:“就这?”
“别笑太早。”陈虎提醒,“上去的人,十个里九个要躺下。去年有个练泰拳的冠军,第一轮就被打裂了肋骨。”
“我知道。”秦无涯收起锦盒,站起身,“所以我要准备一下。”
“你练过?”
“没系统练过。”他活动了下手腕,“但我对付过比拳头更难缠的东西。”
陈虎盯着他,“你不怕输?”
“我怕。”秦无涯坦然道,“但我更怕错过机会。”
他走向门口,拉开卷帘门。夜风涌进来,吹动他的衣角。
“三天后,我会出现在擂台上。”他回头,“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那枚信玉。”
陈虎坐在原位,没动。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秦无涯站在门外,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猜,会用铜壶擦手的人,不会是个普通茶馆老板。”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陈虎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烫的手心,喃喃道:“这人……不对劲。”
他起身走到柜台后,打开暗格,取出一部老式座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老规矩,”他说,“有个新人要闯擂台,叫秦无涯。我不确定他是谁,但他说的话,有些连我都忘了。”
他停顿了一下。
“我觉得,龙渊阁可能要有大动静了。”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远处高楼顶端,一点红光一闪而灭,像是有人在抽烟。
他立刻松手,窗帘垂下。
与此同时,秦无涯走在回家的路上,右手轻轻摩挲着腕表边缘。表盘下,一道细微的灵力正缓缓流转,如同蛰伏的蛇。
他嘴角微扬。
明天,他将以凡人身份,走上擂台。
但没人知道,他体内那一丝灵气,已经悄然游走至右臂经脉,随时准备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