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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红区禁区

脑肠信使

旧纺织厂的排水管像条溃烂的血管,不断涌出带着铁锈味的黑水。缠枝组蹲在围墙阴影里,防菌服的面罩上凝着层白霜——那是变异菌代谢出的特殊酶,正试图腐蚀防护服的分子结构。

“至少有三十只。”小镜的眼镜片上,趋磁菌组成的网格被红点挤满,边缘的菌丝在剧烈颤抖,“最大的那只……像头野狗,但是体型有牛那么大,菌群在它体内形成了‘伪骨骼’,支撑着它畸变的身体。”

阿树把半截梧桐枝插进排水沟,根系里的丛毛菌顺着水流探进去,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反馈。他猛地抽回树枝,枝桠上的菌丝已经焦化,蜷成一团团黑色的小球:“它们在分泌溶骨酶,把动物的骨骼化成营养液,再用自己的菌丝搭架子。那野狗不是‘长’大的,是被撑大的。”

老钟的手表发出急促的蜂鸣,蓝细菌的脉冲频率高得刺耳。他掀开面罩,额头上渗着冷汗:“时间锚点在失效。这些菌不仅能寄生,还在篡改宿主的‘时间感知’——你看那只野狗,它的菌群记忆里,既有着昨天啃食垃圾的画面,又混着十年前这里纺织女工掉落的发夹。”

陈念摸着玻璃罐,里面的“记忆菌”正疯狂撞击罐壁,菌丝在她手背上拼出的“噬忆体”字样,边缘的锯齿越来越锋利。她后颈的疤痕像被烙铁烫着,视野里浮现出菌的“声音”:不是之前的“沙沙”声,而是类似人类磨牙的“咯吱”声,混杂着无数重叠的呓语——有纺织女工的咳嗽,有流浪猫的哀鸣,还有……她五岁那年在急诊室听到的心跳监护仪的“滴滴”声。

“它们在消化记忆,变成自己的‘伪装色’。”陈念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点闷响,“小镜,能锁定那只野狗的位置吗?”

小镜调整着眼镜焦距,趋磁菌组成的网突然剧烈收缩,在视野中心凝成个刺眼的红点。“它在纺织厂主楼里,正趴在……一台旧梳棉机上。”镜片上的菌网突然破了个洞,红点消失的瞬间,远处传来梳棉机转动的“哐当”声——那台机器明明十年前就该报废了。

阿树率先翻墙而入,指尖插进墙角的砖缝,爬山虎的根系迅速在墙内蔓延,菌丝像雷达般扫描着每个角落。“东边仓库有动静。”他压低声音,耳麦里传来根系摩擦砖石的“簌簌”声,“不是野狗,是……人?”

缠枝组贴着墙根移动,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剪影。仓库门口,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狗正趴在地上,脊背隆起的弧度像座小山,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蛛网状的菌丝,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而在它面前,一个穿着破烂工装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根铁棍,在地上划着什么。

“是流浪汉。”小镜的眼镜片上,趋磁菌清晰地显示出人影体内的菌群——正常得诡异,仿佛那些变异菌刻意绕开了他。

老钟刚想启动蓝细菌校准时间,野狗突然抬起头。它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翻滚的黑雾,喉咙里发出的不是低吼,而是无数人叠加的叹息声。陈念后颈的疤痕骤然剧痛,那些淡蓝色纹路在她视野里炸开,浮现出野狗体内的“伪骨骼”结构——根本不是骨骼,是无数被吞噬的记忆碎片凝结成的“记忆晶簇”,每个晶簇里都嵌着张模糊的人脸。

“小心!”阿树突然拽了陈念一把,野狗猛地扑向那个流浪汉,却在距离对方一米处停下,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流浪汉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的铁棍在地上划出的,竟是和陈念后颈疤痕一模一样的符号。

“它在‘献祭’。”陈念的玻璃罐剧烈震动,“记忆菌”的菌丝穿透防菌服,在她手臂上拼出“共生”两个字,边缘带着柔和的光晕,“这不是普通寄生,是菌和宿主达成了协议——宿主提供身体,菌帮他‘留住’想记住的人。”

话音未落,仓库里的旧机器突然全部启动,梳棉机、纺纱机、织布机……轰鸣声中,无数“噬忆体”从机器的缝隙里涌出来,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野狗的身体。那只庞大的野兽没有挣扎,皮肤下的记忆晶簇纷纷亮起,在黑暗中映出无数画面:纺织厂倒闭那天的夕阳,女工们最后一次锁门的背影,还有……流浪汉年轻时和妻子在这里工作的合影。

“它们在‘编织’。”小镜的眼镜片突然碎裂,趋磁菌在最后一刻传来的画面里,所有“噬忆体”正顺着机器的线路爬,在天花板上织出张巨大的网,网眼的形状是放大无数倍的神经突触,“它们在用记忆碎片搭‘通道’,连接……”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野狗的身体突然炸开,黑色的菌丝裹挟着记忆晶簇,像无数颗子弹射向四周。阿树用爬山虎结成屏障,却被菌丝瞬间穿透,他的手臂上冒出无数红色的斑点,像被灼烧过的痕迹。老钟的手表彻底失灵,蓝细菌的蓝光熄灭,表盘上凝结着层黑色的菌膜。

陈念猛地旋开玻璃罐,母亲的“记忆菌”喷涌而出,在她面前织成道淡蓝色的墙。那些“噬忆体”撞在墙上,像水滴落在热油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有消失,反而开始吸收墙的蓝光,渐渐染上淡蓝的光晕——它们在模仿“记忆菌”的频率。

“它们在进化!”陈念拽着受伤的阿树和老钟,小镜已经被菌丝缠住了脚踝,正在被往天花板的网里拖。“小镜!”陈念甩出玻璃罐里最后一点“记忆菌”,菌丝缠住小镜的手腕,却在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开始枯萎——小镜的菌群已经被“噬忆体”污染了。

“走!”小镜突然发力挣脱,把一个沾满趋磁菌的芯片塞进陈念手里,“红区的核心在……在纺织厂的地基下,那里有个‘菌母巢’!”

她的话音被菌丝吞没。陈念看着小镜的身影被拖进黑色的网里,眼镜片最后的反光里,映出个高纬度的、无法描述的“轮廓”,正透过网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阿树用最后的力气召唤来榕树的主根,在地面上砸出条通道。老钟的手表重新亮起微弱的光,不是蓝细菌的脉冲,而是“噬忆体”模仿的、混乱的时间信号。陈念攥着芯片,后颈的疤痕像被撕裂般疼,那些淡蓝色纹路在她视野里反复闪现的,是母亲实验室里那株未知杆菌的结晶——原来它不是在守护记忆,是在害怕这些能“模仿”的菌。

他们爬出排水沟时,身后的旧纺织厂突然安静下来,机器的轰鸣声、菌丝的“沙沙”声、甚至风声,都消失了。陈念回头望去,仓库的窗口漆黑一片,只有那张大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像块巨大的、正在凝固的记忆琥珀。

防菌服的警报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陈念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记忆菌”留下的菌丝正在变黑,边缘已经长出了类似“噬忆体”的触须。

基地的门在身后关上时,缠枝组的四个人,只剩下三个。(过了一小会,小镜也回来了,可是身上的伤竟然完全恢复了)陈念把芯片插进控制台,屏幕上缓缓展开红区的立体图,在地基最深处,一个不断跳动的绿色光点正在扩大,形状像极了她后颈的疤痕,却在每个跳动的间隙,闪过无数张不同的人脸——那是所有被“噬忆体”寄生的宿主,他们的记忆正在被合并成一个巨大的“集体意识”。

老钟瘫坐在地上,试图修复手表里的蓝细菌,却发现它们已经和“噬忆体”的碎片融合,脉冲频率变成了某种规律的“密码”。阿树的手臂上,红色斑点正在扩散,里面的菌丝在皮肤下游走,像在绘制一张微型地图。

陈念摸着后颈的疤痕,那里的淡蓝色纹路第一次变得黯淡,仿佛在害怕什么。她知道,他们不仅没能阻止“噬忆体”,反而可能帮它们完成了一次关键的进化——模仿“记忆菌”,只是第一步。而那个高纬度的“观察者”,此刻或许正在某个看不见的空间里,把他们的仓皇逃窜,当成一场有趣的实验记录。

基地的应急灯泛着冷白的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镜的脚踝缠着浸了除菌剂的绷带,伤口处的菌丝还在隐隐作痛,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闷在臂弯里:“是我判断错了。那些‘噬忆体’不是在模仿‘记忆菌’,是在吞噬它的‘频率’,就像……调电台时串了频道。”

阿树正在用镊子夹掉手臂上焦化的菌丝,每动一下,额角就冒一层汗:“我的问题。我不该用爬山虎做屏障,它们的根系太容易被寄生了。那些菌顺着植物纤维爬得比什么都快,反而给它们搭了桥。”他把镊子扔在托盘里,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而且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的‘共生’到底能干嘛?只能让植物听话?那遇上没有植物的地方,我就是个废人。”

老钟的手指在手表表盘上摩挲,蓝细菌的蓝光时明时暗,像濒死的萤火:“我的‘时间锚点’也失效了。它们能篡改宿主的时间感知,我的菌就没法校准。刚才在纺织厂,我明明记得我们只待了十分钟,手表却显示过了两个小时。这种‘时间错位’,比直接攻击更吓人。”

陈念把玻璃罐放在桌上,里面的“记忆菌”缩成一团,像颗褪色的玻璃珠。她盯着罐壁上的倒影,轻声说:“我的‘倾听’也有局限。我只能听到菌的‘情绪’,却听不出它们的‘目的’。刚才那流浪汉和野狗的共生协议,要是能早一点听出来……”

“别自责了。”小镜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我们连自己的异能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赢?”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是基地里随处可见的草稿本,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示意图,“我整理了一下。阿树能和植物菌群共生,调动植物的防御机制——上次在雨林,你让藤蔓缠住那些‘伪骨骼’,效果比防菌服还好。这不是‘让植物听话’,是‘借植物的菌打配合’。”

阿树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你是说……我不是在控制植物,是在和植物的菌‘组队’?”

“对。”小镜翻到下一页,上面贴着张老钟手表的照片,“老钟的蓝细菌,其实是在稳定‘时间频率’。之前在天台,你能让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按顺序播放,不是‘校准时间’,是在‘锚定频率’,让菌的记忆和人的记忆对上频道。刚才失效,是因为对方的频率太杂,你的菌‘调谐’不过来。”

老钟的手指顿了顿,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他的手表能让陈念母亲留下的菌液稳定发光——原来不是巧合。

“至于你,陈念。”小镜的笔尖点在本子上画着的双螺旋上,“你的‘倾听’不是听情绪,是能解码菌的‘记忆片段’。上次你从那只猫的菌群里,‘听’出它主人去世的画面,其实是菌在宿主死后,把残留的神经记忆碎片存了下来。你不是在‘听’,是在‘读档’。”

陈念猛地抬头,罐子里的“记忆菌”似乎动了一下。她想起小时候总在梦里看见陌生的房间,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年轻时住过的地方——原来不是遗传,是母亲留在她身上的菌,存着那些记忆。

“那你呢?”阿树反问,“你的趋磁菌能定位,能预警,这能力不是挺明确的吗?”

小镜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但我只能‘看见’,不能‘干预’。刚才在仓库,我明明看到网里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可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形状,更不知道怎么对付。”她的声音低下去,“就像现在,它肯定还在看着我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应急灯的电流声变得格外清晰。他们都知道“它”指的是什么——那个高纬度的“观察者”,那个躲在菌群背后的真正首领。

“其实……”老钟突然开口,他把手表贴在耳朵上,蓝细菌的嗡鸣里混着微弱的规律声,“刚才逃出来时,我的菌捕捉到一段频率。很淡,但在重复同一个‘节奏’,像摩尔斯电码。”他顿了顿,看向陈念,“你能‘读’出那是什么意思吗?”

陈念把玻璃罐贴在手表上,“记忆菌”慢慢舒展开,顺着罐壁爬到边缘。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轻声念出一段混乱的音节,像某种古老的方言。小镜迅速在本子上记下,阿树突然“咦”了一声:“这发音……和我老家的山歌唱腔有点像。”

他们不知道这段“密码”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无形的首领在策划着什么。但此刻,看着桌上的草稿本,看着彼此身上还在恢复的伤口,看着那些在困境中才逐渐清晰的异能,一种新的决心在他们心里慢慢凝聚。

“至少我们搞懂了自己的武器。”阿树把镊子扔进消毒盘,站起身,“下次再遇到,就不会像这次一样手忙脚乱了。”

小镜把笔记本塞进怀里,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而且,它越是躲着看,越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们在逼它‘认真’起来。”

陈念看着罐子里重新变得鲜活的“记忆菌”,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们恐惧的“看不见”,或许恰恰是突破口。就像菌的世界,肉眼看不见,却能通过它们的“语言”去理解,去对话,甚至……去反击。

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了窗外。但这一次,没有人再下意识地瑟缩——他们的目光交汇,带着尚未褪去的疲惫,却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坚定。

消灭它,或许还很远。但至少,他们已经学会了在黑暗里,先看清自己手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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