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余清欢跟着父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
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灰尘，路两旁光秃秃的白杨树上挂着零星的雪花。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裹着厚棉袄的老人正蹲着晒太阳，看见车子进来，都抬起头眯着眼打量。
"哟，老余家回来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站起身，拍打着屁股上的土迎上来。
余清欢的父亲余建成摇下车窗，递出去一包烟："二叔，今年身体还好？"
"好着呢！"二叔接过烟，眼睛却往车里瞟，"这就是欢欢吧？都这么大姑娘了！听说在城里念书念得可好了？"
余清欢礼貌地点头问好。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老家的院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显破败了。
青砖围墙裂了几道缝，院里的老枣树光秃秃地立着。
奶奶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
"回来了？"奶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目光掠过余清欢时顿了顿，"欢欢又长高了。"
这话听着平常，余清欢却敏锐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晚饭时，这种微妙的氛围更加明显。
"听说欢欢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爷爷抿了一口白酒，声音洪亮，"不错，不错！比隔壁老王家那个强多了。他家闺女在县城念书，今年连高中都没考上，花了好几万才塞进去。"
“哪里比得上咱们欢欢，状元呢！学校还给钱求着读哩！”
余清欢夹菜的手顿了顿。
她记得王叔叔家的女儿，小时候常一起在麦垛上玩耍的妹妹。
"要我说啊，"奶奶接过话头，给余清欢夹了块鸡肉，"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你看你表哥，虽然没考上大学，现在在镇上开店，一年也能挣十来万..."
余建成放下筷子，脸色不太好看："妈，欢欢念书是她自己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连忙改口，"咱们欢欢不一样，是文曲星下凡！"
这话听着是夸奖，却让余清欢心里更加发堵。
她知道，在爷爷奶奶眼中，她再优秀，也抵不过一个"男孩"的身份。
除夕夜，余清欢一个人坐在二楼的房间里。
窗外不时传来鞭炮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五人小组的视频通话。
"清欢！"林妙妙的脸最先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她家热闹的客厅，"你老家什么样啊？快给我们看看！"
余清欢调整摄像头，对着窗外拍去。
夜色中，远山的轮廓依稀可见，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
"哇，这就是农村啊！"江天昊凑过来，"空气一定很好吧？"
"嗯，"余清欢点头，"就是太安静了。"
邓小琪温柔地问："在那边过年习惯吗？"
余清欢正要回答，楼下突然传来奶奶的大嗓门："欢欢！下来帮奶包饺子！你表哥他们都到了！"
她只好抱着电脑下楼。
厨房里烟雾缭绕，几个亲戚正围坐在桌前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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