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的蓝火还在跳动。
林夜蹲在门槛前,手指贴上其中一把日轮刀的刀背。
刀身微震,不是金属共鸣,是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没出声,只把香灰从袖口抖了一点在刀面上。
灰落下去没散,反而顺着刀纹爬行,凝成一行小字:周三,子时三刻,翻墙者,持书离。
林夜抬眼看向院墙。
墙外没动静,但墙根下的一片草叶微微弯了下腰。
他站起身,走到窗框边,指甲在木头上划了三道,低声念了句什么。
符纹亮了一下,又灭了。
然后他回到柜台,坐下,脚重新搭上去,闭眼。
像是睡着了。
其实没睡。
他在等。
等那个每周三都来翻墙的人。
子时三刻,风偏了方向。
院墙顶上,一道人影贴着瓦片滑下来,动作轻得像猫踩棉花。
他落地时膝盖微曲,手撑地,没发出一点响。翻身进院,直奔东厢房——那是林夜放典籍的地方。
人影刚抬脚,脚下地面突然发烫。
一张黄纸从地砖缝里弹出,贴在他鞋底。他一惊,想退,整条右腿却像被钉住,动不了。
“每周三凌晨偷书,你当这是图书馆?”
声音从柜台方向传来。
人影猛地抬头,林夜就坐在那儿,眼睛睁着。
“炭治郎。”林夜叫出名字,语气像在点名迟到的学生,“你都来了七回了,能不能走大门?”
那人终于动了,不是逃,而是单膝跪地,右手护住怀里那本册子。
月光照清他的脸。
额上有疤,眼神发红,不是愤怒,是熬太久的疲惫。
“我……”他开口,声音哑,“我不想惹事。”
“那你半夜翻墙,怀里揣着《殡葬基础仪典》,是想参加知识竞赛?”林夜慢悠悠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这本书,系统自带防盗提醒。你每次拿走,我这儿就亮红灯。”
炭治郎没抬头,手指死死掐着书角。
“我只是……想看看。”他声音低下去,“看看怎么让亡者安息。”
林夜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妹妹祢豆子现在在堂里安睡,靠的是镇魂香。你偷这本书,是想给她用?还是……给别人用?”
炭治郎喉咙动了动,没答。
林夜也不逼他,转身走向院门。
“既然来了,就别白来。”他说,“我这儿新开个业务,叫‘殡葬咨询’,一小时五百积分,先付后问。你没钱,可以刷脸,但得走正门。”
他刚要开门,院外三道黑影猛地扑进来,日轮刀出鞘,直指炭治郎。
“抓到你了!”一人吼,“私闯殡葬馆,窃取鬼杀队禁书,证据确凿!”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包抄,刀尖对准林夜:“你也别动!私藏典籍,勾结队员,你俩都得带走!”
林夜连头都没回。
他袖子一甩,三张黄符飞出,啪啪啪,全贴在三人额头上。
“定。”
三人瞬间僵住,刀尖停在半空,眼珠还能转,嘴却张不开。
林夜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挨个扫了一眼。
“你们三个,上周二在城西吃火锅,点的是毛肚三拼。”他冷笑,“吃完还吐槽工资不够花,说想跳槽去当保安。结果第二天就被派来盯梢,挺敬业啊。”
三人脸色发白。
“谁派你们来的?”林夜走近,声音压低,“产屋敷?还是队里有人不信我那晚的刀魂显影?”
没人能答。
林夜伸手,把其中一人头上的符纸揭下。
那人一口气喘上来,差点跪倒。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他喘着说,“队长说……炭治郎最近行为异常,连续七周周三失踪,怀疑他被鬼蛊惑。”
林夜回头看炭治郎。
他还跪着,书抱在怀里。
“所以你们不是来抓我的?”林夜问。
“我们是来抓他。”另一人脱口而出,“他偷走的那本书,是初代殡葬师手札,记录了‘逆魂术’的残篇……队里严禁外传。”
林夜挑眉。
逆魂术?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但这名字一听就不合规,而且既然队里严禁外传,想必这东西暗藏风险,得找个机会弄清楚。
炭治郎终于抬头,眼眶发红:“我不是为了复活谁……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一个人死了,还能不能……被好好送走。”
林夜沉默两秒。
然后伸手,把书抽了出来。
炭治郎没拦。
林夜翻开第一页,纸页发黄,边角有烧痕,字迹是手写的,工整但急,像是赶时间写的。
他快速扫了几行。
“……魂归非死,执念不散者,可借香火引路,返本溯源……若亲者持愿,可代行葬礼,唤醒残忆……”
他合上书,轻笑:“所以你每晚来,不是想偷,是想学?”
炭治郎点头:“我试过自己画符,可香点不着。我也去坟地念过咒,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我只能来这儿。”
林夜站起身,把书往怀里一塞:“那你白来了。这书不是工具书,是遗书。写它的人,最后疯了。”
炭治郎猛地抬头:“可你能让下弦之伍安息!你能让刀里的怨念说话!你明明能做到!”
“那是系统干的。”林夜打断他,“我不是神,我只是个差点饿死的殡葬工。你指望我救你妹妹,不如先问问你自己,能不能接受她再也醒不过来。”
空气一下子冷了。
炭治郎的手慢慢松开,垂在身侧。
林夜看着他,语气缓了点:“你每周三来,我都看见。你不在的时候,书我也没锁。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有些人不死心。”
他把书递回去。
“下次来,别翻墙——走正门,我收咨询费,但不收偷儿。”
炭治郎接过书,手指发抖。
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挤出一句:“谢谢。”
林夜摆手:“别谢我。谢你自己的执念。它比你走得快,也比你狠。”
他转身走向那三个被定住的队员,挨个揭下符纸。
“你们也听到了。”他说,“回去告诉上面,炭治郎没叛变,他只是……太想送走什么人。”
三名队员虽被定身,但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待符纸揭下,其中一人恶狠狠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但这事没完,我们定会将此事上报,等你承担勾结外人的后果!”说完便匆匆离去,似是急于回去禀报情况。
林夜送他们到门口,门关上时,他低声说:“你们盯他七周,就没发现他每次来,都带一包炭灰?”
那人脚步一顿。
“那是他家的灰。”林夜说,“他不是来偷书的——他是来上香的。”
门关上了。
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
炭治郎还跪着,书抱在怀里,额头抵地。
林夜没让他起来。
林夜走到香炉前,取了支香点上。
香烟袅袅升起,绕过他的发梢,缠上书页。
书页自己翻动了一下。
停在某一页。
那行字清晰可见:
“若亲者持愿,可代行葬礼,唤醒残忆。”
炭治郎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指尖离那行字,只剩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