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的风刚压下,林夜就动了。
他没等脚步落地,手腕一抖,一道细如发丝的灵线已缠上翻墙那人的脚踝。
那人反应不慢,立刻想抽身,但灵线顺着裤管往上一绕,直接锁住肩井穴,整个人被拽得前倾,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哎哟!”
熟悉的声音让林夜眉头一跳。
他走过去,蹲下,一把掀开对方兜帽——炭治郎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发青,额角还蹭破了皮,正咬着牙想撑起来。
“我说谁这么大胆,原来是鬼杀队的‘模范队员’。”林夜冷笑,“半夜爬墙,偷书还能练出轻功?这波血赚啊。”
炭治郎没说话,手却死死护住后背包袱。布包鼓鼓囊囊,几本书角露在外面,封皮上的字迹林夜太熟了:《亡魂复苏禁忌录》《往生逆术考》《轮回断链修复法》……全是殡葬馆最高权限禁书,碰一下都得登记三遍。
林夜眼神冷了下来。
就在昨天,他还亲手把一个鬼杀队的“自己人”关进静默囚室。现在又来一个半夜翻墙的柱级弟子?这往生堂是改行开自习室了?
他二话不说,拎起炭治郎后领就往地下走。台阶一段段往下,火把在壁槽里晃动,影子贴在墙上像被拉长的囚徒。
密室门关上,咔哒一声落锁。
“说吧。”林夜靠在桌边,指尖敲了敲桌面,“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觉得我这儿好拿?”
炭治郎低着头,手指抠着膝盖上的布料,指节泛白。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对不起……但我必须看这些书。”
“必须?”林夜挑眉,“你当复活死者是做菜?照着食谱加点盐就行?”
“我不是想……”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只是想找一个让他们安息的方法!”
林夜一愣。
这话不对劲。正常人想安息亲人,会去庙里烧香、做法事,不会专挑“逆轮回”“断链修复”这种禁忌典籍翻来覆去抄录。
他扫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笔记——全是炭治郎的手笔,密密麻麻写着某种仪式推演,甚至还有草图,画的是往生台改造方案。
最上面那本翻开的册子,页脚折了个角,旁边用炭笔写了三个字:**能行吗**。
林夜忽然想起什么。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
焦边的全家福,灶门家唯一留下的合影。母亲抱着祢豆子,父亲站在屋檐下,炭治郎小时候咧嘴笑着,手里还抓着一块年糕。
“你每次来,都把它摆正。”林夜语气缓了些,“上周三,你走之前还用袖子擦了灰。你以为我没看见?”
炭治郎呼吸一滞。
“你不是想复活他们。”林夜盯着他,“你是舍不得他们走。所以一遍遍翻这些禁术,幻想哪天能找到例外。”
“例外?”炭治郎突然笑了一声,眼里却滚出泪来,“我妹妹变成鬼那天,我就知道没有例外!可我不能接受……我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满地血,是爹娘躺在雪里的样子,是祢豆子咬着嘴唇不让我靠近……”
他双手狠狠掐进掌心:“我答应过要保护家人!可我晚了一步!就一步!”
林夜没动。
他知道那种痛。写小说时熬到凌晨猝死,睁眼却成了异世界的殡葬师——他也曾幻想过重启人生,回到熬夜前的那个晚上。
执念这东西,不分善恶,只分深浅。
眼前这家伙,不是来偷情报的间谍,也不是觊觎力量的野心家。他只是个卡在“如果当初”的普通人,靠着一本本禁书吊着一口气,不肯放手。
林夜起身,从空间袋里取出一支香。
通体乳白,燃时不冒黑烟,反而泛着淡淡的金纹——净魂香改良版,专用于引导深层记忆回溯,俗称“心镜引路”。
他插进香炉,点燃。
“这香不伤人。”林夜低声说,“但它会让你看见最不想面对的画面。撑不住可以喊停,但我建议你别喊。”
炭治郎看着那缕升起的青烟,点了点头。
香灰缓缓飘落,在地面拼出模糊轮廓——是灶门家的老屋,屋檐微翘,门口挂着驱邪铃。
画面一转。
大雪纷飞的夜晚,少年炭治郎背着竹篓回家,脚步轻快。他想着娘做的红豆饭,想着祢豆子明天就能上学,嘴角一直挂着笑。
推开院门那一刻,笑容凝固了。
地上全是血脚印,屋门半开,风卷着雪吹进去。
他冲进去,看见父母倒在祭坛前,身体冰冷。祢豆子蜷在角落,脸上带着血,牙齿尖锐,双眼泛白,正痛苦地挣扎着撕咬自己的手臂。
“哥……救我……”她声音嘶哑。
炭治郎跪在地上,抱住她,眼泪砸下来:“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生!一定有办法!”
画面定格。
香灰不动了,像被冻住。
密室里只剩两人粗重的呼吸。
林夜看着炭治郎,发现他的手已经松开,垂在身侧,肩膀微微颤抖。
“你早就不想复活他们了。”林夜开口,“你想让他们安息。你想亲口说一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然后好好活下去。”
炭治郎没抬头,但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香灰上,把那个小小的屋檐轮廓洇成一片湿痕。
林夜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只是把那本《往生礼·安魂篇》塞进他怀里。
这是殡葬馆最基础的安魂仪式手册,普通家属都能借阅。
“下次走正门。”他说,“别爬墙了,摔坏了我可不赔。”
炭治郎终于抬起头,眼睛肿得厉害,但眼神清楚了。
他紧紧抱住书和照片,声音沙哑:“谢谢……我以后……走大门。”
林夜点点头,转身走向密室角落的控制台。
手指在符文面板上划过,启动第二层防御结界。
能量流注入地基,整座往生堂底层传来轻微震动。
外面风声渐紧。
他刚把手收回,忽然察觉香炉里最后一截香灰断了。
啪。
掉在地上,裂成两截。
林夜低头看着那半截残香,瞳孔微缩。
这香是他亲手调的,燃到最后也不会断裂——除非受到强烈情绪冲击,或者……有外力干扰。
他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
金属格栅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蹭过。
林夜一步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道痕迹。
凉的。
而且,方向是从内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