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顺着通风口的金属格子爬进来，林夜的手指还停在那道划痕上。
他没再往下查。
因为没必要了。
整座往生堂的地基开始轻微震颤，不是防御系统启动的动静，而是外力压迫导致的沉降。
雨点砸在屋顶的节奏变了，不再是自然落下的散乱声响，而是某种规律性的共振——有人在用血鬼术渗透地脉。
“系统爸爸，给我调出东南角地下三米的监控符文。”林夜低声说。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符文投影：泥土翻动，十几道模糊人影正贴着墙根缓缓上浮，身上裹着腥臭的血雾，像从腐尸肚子里钻出来的蛆。
十二鬼月。
全员到齐。
“这波不亏，直接包场。”林夜扯了下嘴角，转身几步冲向主殿中央的阵眼石台，掌心拍下，一滴精血瞬间渗入纹路。
嗡——
八盏往生灯破土而出，呈环形立于庭院四角与屋檐高点，幽光连成一片，形成半透明的结界罩住整座建筑。
灯身刻满镇魂铭文，每一道都在对抗外界涌入的阴气。
林夜刚站稳，屋顶瓦片哗啦碎裂。
一人轻飘飘落下，黑袍湿透紧贴身体，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雨水顺着他苍白的下巴滴落，却在落地前蒸发成淡红色雾气。
“上弦之肆？”林夜眯眼，“你这出场方式比群演还刻意。”
“林老板。”那人声音沙哑，像指甲刮过铁皮，“听说你的香，能让人死得体面一点。”
“你要办后事？”林夜手按在空间袋上，“先排队，我这儿不接急诊。”
上弦之肆没动，只是抬起手。
远处十二鬼月同时动作，从四面八方撞向弑鬼大阵。
血鬼术交织成网，有的化作巨爪撕扯光幕，有的凝成毒刺穿刺地面，整个结界剧烈晃动，边缘出现细密裂纹。
林夜咬牙，体内灵力疯狂输出维持阵法运转。他知道这些家伙不是来谈判的，是来拆场子的。
可真正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头顶的天。
乌云裂开一道缝，血月被一点点吞没。
月食开始了。
镇魂香插在阵眼四周，原本稳定的金焰突然摇曳起来，像是风中残烛。系统提示接连跳出：
【外部阴力压制，香效降低百分之四十】
【阵法稳定性下降，预计维持时间：六分十七秒】
【警告：核心光源即将熄灭】
林夜抽出三支备用香，甩进阵眼凹槽。指尖掐诀，喝了一声：“燃！”
香头冒了下火星，随即熄灭。
“没用的。”上弦之肆站在雨里笑，“月食之时，万灵归寂，你们靠香火续命的把戏，撑不过今晚。”
林夜没回话。
他低头看着手中一支已经断掉的镇魂香，白杆断裂处露出暗红色粉末，那是被阴气反噬的痕迹。
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
镇魂香依赖阳气维系，而月食是阴阳逆转的节点，此刻天地间阴盛阳衰，香火之力会被天然压制。若无外力支撑，大阵必破。
但他也记得，昨天整理古巫遗物时，那个不起眼的旧香囊在接触月光时发烫了一下。
当时没在意。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装香的袋子。
那是——压香的东西。
林夜猛地拉开腰间布囊，取出一个灰褐色的小布袋，表面绣着褪色的符文，边角磨损严重，像是被人用了很多年。
他捏了捏，里面没有药粉的触感，反而像塞满了极细的纸屑。
“你说香会灭？”林夜抬头，盯着屋脊上的上弦之肆，“那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不是‘香’？”
对方笑容微滞。
下一秒，林夜扯开香囊口。
一股无形波动炸开。
无数微型符纸从中涌出，不是飘落，而是悬浮在空中。
每一枚都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边缘泛着暗金纹路，在暴雨中旋转不息，逐渐形成一道环绕阵眼的符流。
八盏往生灯同时震动。
灯焰由金转紫，光芒暴涨，竟将逼近的血鬼术尽数弹开。结界裂缝开始缓慢愈合，甚至向外扩张了半尺。
上弦之肆瞳孔一缩。
“那是什么？”
“你管这个叫香？”林夜冷笑，“这是往生符压缩包，古巫用来镇压千年怨灵的玩意儿。你说香会灭，可我没说我要用香啊。”
他双手一扬，符流加速旋转，与八灯共鸣，形成新的能量循环。原本濒临崩溃的大阵重新稳固，甚至比最初更强。
雨更大了。
十二鬼月再次冲锋，攻势比之前更猛，仿佛知道时间不多。
一名鬼月从地下突袭，双臂化作骨刃直插阵眼。林夜抬脚踹出，拘魂锁缠上对方手腕，猛地一拽，将其甩向另一侧撞上结界，当场炸成血雾。
可刚喘口气，屋顶方向传来破空声。
上弦之肆跃下，手中多了一把弯曲如蛇的短刀，刀身流动着墨绿色毒液。
“你以为……只有你在等这一刻？”他低语。
林夜眼神一凛。
对方刀尖朝地，轻轻一划。
地面裂开，数十具尸体从土中爬出，穿着鬼杀队制式服装，双眼空洞，皮肤青灰——全是过去几个月战死的队员遗体，被无惨秘密收集，此刻成了傀儡。
“你动了死人？”林夜声音冷了下来。
“只要能赢，手段无所谓。”上弦之肆狞笑，“倒是你，亲手送走过这些人吧？看看他们现在对你挥刀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刺激？”
那些傀儡齐步向前，手中武器举起，对准林夜。
林夜盯着其中一张熟悉的脸——第十一章死在沼泽里的那位女队员，她曾笑着接过他递去的镇魂符，说“下次请我吃糖”。
他没动。
直到第一具傀儡扑来，他才猛然抬手。
不是攻击。
而是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扔进了对方嘴里。
“吃糖。”
话音未落，那傀儡身体一僵，眼中红光闪烁几下，突然转身，一刀砍向旁边的同类。
混乱爆发。
林夜趁机冲向阵眼中心，将香囊完全打开，所有微型符纸腾空而起，围绕八灯高速流转，形成一道符阵旋涡。
“你说月食压制香火？”他站在雨中，抬头望向即将完全隐没的血月，“可你忘了，往生从来不止靠香。”
他双手结印，低喝：“启——万符归引！”
符流骤然加速，八灯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结界向外推出一波冲击波，将所有进攻的鬼月震退数米。
上弦之肆踉跄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你根本不怕月食。”他咬牙，“你早就准备好了反制手段。”
“我怕啊。”林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咧嘴一笑，“但我更怕客户投诉服务不到位。”
他话音刚落，阵法边缘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头体型庞大的鬼月撞破结界一角，半个身子挤了进来，利爪直扑林夜面门。
林夜来不及闪避，只能抬臂格挡。
就在这瞬间，香囊中最后一枚符纸脱离旋涡，悄然落在他袖口内侧，静静贴着皮肤，像在等待某个时机。
林夜盯着那张狰狞的鬼脸，距离已不足半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