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卡在半空,黑球的余波还在震荡。
炭治郎的手臂剧烈颤抖,金焰被压制得几乎熄灭。
那颗漆黑的核心贴着刀面缓缓推进。
蝴蝶忍咬破舌尖,强行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可她腰间的毒瓶早已空了三个,指尖只剩一支未启用的封存针剂——那是她为最终一刻留的底牌,但此刻,连抬手都成了奢望。
林夜靠在断墙边,呼吸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胸腔。他想动,可全身骨头像是被人一寸寸拆过又随便拼回去。
视线模糊中,他看见炭治郎握刀的手在抖,抖得厉害。
这不行。
他猛地低头,用右手抹了一把脸上混着灰土的血,然后狠狠按在地上。
手指划动,一笔一划,在碎石与焦土间勾出一个残缺的图案——圆轮中央一道斜线劈下,边缘裂开几道细纹。
日轮纹。
炭治郎眼角抽了一下。
那一瞬间,记忆炸开。
雪夜里,火炉噼啪作响,父亲跪坐在榻上,背影单薄却挺直。
他一边拍打着炭火,一边低声哼唱那首老调子:“火之神啊,请赐予我们温暖……”
那时他还小,趴在门槛上问:“爹,为什么每年冬天都要跳这支舞?”
父亲回头笑了笑:“因为我们灶门家的命,是火给的。不是为了杀谁,是为了护住该护的人。”
“血不为恨流,只为守护燃。”
画面碎了,现实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渗出的血,顺着刀柄滑落,滴在日轮纹的刻痕上。
忽然,一股热意从胸口炸开,直冲四肢百骸。
不是愤怒,不是悲痛,是一种更深的东西——像是祖辈的呼吸,顺着血脉一路传到他的指尖。
他松开刀柄,反手抽出短刃,在掌心狠狠一划。
鲜血涌出,他一把抹在刀脊上。
嗡!
日轮刀发出一声清鸣,仿佛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火焰不再是外放的金光,而是从刀身内部透出来。
刀刃上的纹路亮起,一圈圈扩散,如同心跳。
《火之神神乐》第一节的节奏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闭眼,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低声道:“请借我力量。”
下一秒,刀插地,人跪下。
火龙自刀尖腾起,盘旋而上,绕着他身体转了三圈,最终停在头顶,化作一轮燃烧的日轮虚影。
蝴蝶忍睁大了眼。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火焰,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
然后,她笑了。
笑得很轻,带着点疲惫,也带着点释然。
她取下最后三支毒瓶,没有犹豫,全部砸向自己的影子。
玻璃碎裂声清脆响起,深绿液体渗入地面,顺着裂缝蔓延。
火焰接触到毒雾的刹那,蒸腾而起。
紫烟翻滚,与金焰交织,形成一道螺旋上升的风暴柱。火中有毒,毒中生火,两者不再排斥,反而彼此催化,越烧越烈。
怪物发出嘶吼,想要后退,却发现四肢已被热浪锁住,动弹不得。
它的黑晶护膜开始龟裂,一丝丝金色火苗钻进去,点燃了内部的鬼气。
“原来……”蝴蝶忍喘着气,“你的火,不怕毒。”
炭治郎睁开眼,目光如炬:“我的火,本就是为净化而生。”
两人对视一眼。
不需要再多话。
同时发力。
“斩!”
“蚀!”
双音叠加,风暴骤然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火蝶,双翼展开足有十丈宽,朝着怪物天灵盖俯冲而下。
轰!
冲击波掀飞残瓦断梁,连远处的枯树都被连根拔起。
林夜被气浪推得往后滑行半米,背死死抵住墙壁,嘴角又溢出血来。
但他没闭眼。
他死死盯着那团升腾的火毒风暴,看着它一点点吞噬怪物的身体。
可就在他以为结束时,风暴中心忽地一颤。
一颗黑心仍在跳动。
哪怕只剩下拳头大小,哪怕表面布满裂痕,它依旧在搏动,一下,又一下。
林夜瞳孔一缩。
还没完?
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系统提示在脑中闪烁:【能量剩余3.7%,无法启动强制充能】。
完了?
不。
他咬牙,拖着身子往前爬了几步,伸手够到渡魂灯底座。
手掌贴上去的瞬间,一股冰凉感顺着手臂窜上来。
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输出。
不管了。
他闭眼,把脑子里最后一丝能量挤出来,灌进灯体。
“不是为了复仇……”他声音沙哑,“是为了终结。”
灯光猛地一震。
银紫色火焰倒卷而起,竟在空中凝出两道虚影。
左边是一个披着旧式羽织的男人,手持日轮刀,站在火海之中,身后是一排排灶门族人。
右边是一位身穿产屋敷家纹袍的老者,拄着拐杖,目光沉静如渊。
两股意志交汇,投射进风暴核心。
白光炸裂。
这一次,黑心终于崩解,化作飞灰,随风散尽。
余波褪去,天地寂静。
林夜瘫坐在地,手还搭在灯座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
他抬头。
炭治郎单膝跪地,刀插前方,头微微垂着,肩膀起伏不止。他手里攥着一块破布,上面印着那个熟悉的日轮纹。
蝴蝶忍坐在几步外,靠着一根塌了一半的柱子,肩头微颤,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毒瓶袋,忽然轻轻笑了声。
没人说话。
风从废墟间穿过,卷起几片焦叶。
林夜慢慢挪到炭治郎身边,看了一眼那块布条。
“你爸教你的?”
炭治郎点头,嗓音干涩:“他说,只要火不灭,灶门家就还在。”
林夜咧了下嘴,没力气笑出声:“那你现在算不算……接班了?”
“嗯。”炭治郎握紧刀柄,“从今天起,我不只是为祢豆子而战。”
蝴蝶忍撑着柱子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成功。她走到两人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林夜。
“什么?”林夜接过。
“配方。”她说,“我把新毒的配比写下来了。下次,可以试试涂在你的铠甲上。”
林夜挑眉:“你还打算继续掺和?”
“不然呢?”她淡淡道,“我又没立遗嘱说死后不去往生堂。”
炭治郎抬头看她:“你不恨鬼吗?为什么要帮我们?”
蝴蝶忍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轻轻拂过自己左袖内侧——那里缝着一片干枯的蝶翅标本。
“因为我姐姐说过,真正的解脱,不是死,是有人愿意记住你为什么而活。”
她看向林夜:“你们在做的事,有点像那个。”
林夜怔了怔,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又看看她苍白的脸。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
往生堂不只是送走亡魂的地方。
它是把那些断掉的线,一根根重新接起来的地方。
家族的火,战友的毒,甚至敌人的悔——都能在这里留下痕迹。
他慢慢把那张配方折好,塞进空间袋最里层。
“行吧。”他说,“下次葬礼,给你留个VIP位。”
蝴蝶忍轻哼一声:“记得加个靠窗的。”
炭治郎抬起头,望着天空。
乌云已经散了大半,一角蓝天露出来,阳光斜斜照在废墟上。
他慢慢站起身,拔起日轮刀,刀身依旧泛着温热的光。
林夜也想撑起来,刚动一下,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让他闷哼了一声。
“别硬撑。”炭治郎伸手扶他,“你刚才那一下,够拼的。”
“这波血赚。”林夜咧嘴,“至少系统没当场关机。”
蝴蝶忍走过来,一手搭上炭治郎的刀鞘,一手按在林夜肩头。
三人站着,像三根插在焦土上的桩子,谁也没动。
远处传来鸟叫。
一只麻雀落在断墙上,歪头看了看他们,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林夜忽然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移动的声音。
炭治郎眼神一凛,立刻横刀在前。
蝴蝶忍迅速摸向腰带——空了。
林夜眯起眼,盯着不远处那盏仍燃着的渡魂灯。
灯焰原本平稳,此刻忽然晃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
可这里,没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