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指尖蘸着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圈。
水痕未干，坛底阴影微微一颤。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外传来一阵懒散的脚步声，皮鞋踩地的节奏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嚣张。
“老师我来啦～”
五条悟推门就进，墨镜反光，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一条腿直接架上了殡葬台，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像块甩上岸的咸鱼。
林夜收回手，擦了擦指尖的水渍，没看他：“你来得挺准时。”
“那当然。”五条悟翘起嘴角，“听说你这儿刚抓了个内鬼，还差点被人把系统节点炸了？刺激啊。”
林夜冷笑：“你也知道危险，怎么不去追东京塔那个投影？”
“哎呀，那种小角色，跑不了。”五条悟摆摆手，“再说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你这镇魂香，能不能借我三支？”
林夜挑眉：“又要耍赖？上次说好‘借用一下’结果拿去高专实验室做成分分析，害我被系统扣了二十点贡献值。”
“这次不一样！”五条悟坐直了些，语气忽然正经，“我想搞清楚它为什么能压制特级咒灵。漏瑚被关进去的时候，咒力场出现了逆流现象，这不是普通封印能做到的。”
林夜盯着他：“所以你是想研究我？”
“别说得这么难听。”五条悟摊手，“我是想帮你升级产品。你这香虽然牛，但消耗太大，客户还得排队预约，多影响用户体验？”
林夜嗤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产品经理了？”
“不然呢？”五条悟耸肩，“我可是你们高专认证的合作顾问，编号J-5102，支持在线查验。”
林夜没接话，转身从系统空间袋里取出一支未点燃的镇魂香，放在供桌上。
青烟缓缓升起，盘旋一圈后突然凝滞，仿佛撞上了无形屏障。
“你看，”林夜指着烟，“它不是烧出来的，是‘醒’出来的。每一缕烟，都是某个亡者临终前最后一道执念的具象化。你要分析成分，等于拿试管测眼泪咸不咸。”
五条悟眯眼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如果我不靠仪器，靠什么才能搞懂它？”
“靠规矩。”林夜抬手一挥，空中浮现出一份半透明的电子合同，“签了这个，你不仅能拿三支香，还能优先试用后续所有新版本镇魂系列，包括即将上线的‘怨念过滤器Pro’和‘灵魂净化胶囊’。”
五条悟瞥了一眼合同标题：《咒术高专与万界往生堂永久合作协议》。
“嚯，口气不小。”他拖长音，“永久？你不怕哪天我改主意撕了它？”
“怕啊。”林夜点头，“所以我加了第七条——任何研究成果不得绕过往生堂私自应用，违者自动触发反噬程序，香会自己找上门，给你来个‘临终关怀体验包’。”
五悟愣了两秒，随即爆笑出声：“你这是给我下毒咒啊！”
“别激动。”林夜淡定地收起合同，“你要真只想白嫖，现在就可以走。反正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五条悟靠回沙发，手指轻敲太阳穴，六眼在墨镜后微微转动。他知道林夜不是开玩笑。
上次他偷偷提取香灰做质谱分析，当晚就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听悼词，醒来发现枕头底下压着一张往生堂定制发票，写着“服务费：寿命三年”。
“行吧。”他叹了口气，“签就签，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解析过程中，我要全程接触核心数据流。”五条悟直视林夜，“不是看报告，是要亲眼看着香是怎么‘醒’的。”
林夜沉默片刻，点头：“可以。但你得答应，不许用六眼强行读取记忆残影。那些东西，看多了会疯。”
“成交。”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合同自动飞到他面前，指尖划过签名区，一道蓝光闪过，协议生效。
林夜伸手取出三支镇魂香，装进特制密封盒递过去。
五条悟接过盒子，掂了掂，咧嘴一笑：“等我好消息～”
他起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忽然停住：“对了，刚才我在窗外看到个人影一闪而过，穿西装打领带，鬼鬼祟祟的，是高专监察部的？”
林夜眼神微动。
他知道是谁。
“乐岩寺嘉伸。”他淡淡开口，“高专总监，主管外部合作审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提高音量念合同条款的？”
五条悟回头，笑得像个狐狸：“老师我只是说话一向大声而已。”
“少来。”林夜冷笑，“你明明早就发现了，还特意在我面前演这一出谈判戏？”
“哎呀，被识破了。”五条悟摊手，“不过你不也顺势把他吓跑了？这波双赢嘛。”
林夜没接话，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外面空无一人，但地上有一串极浅的鞋印，走向围墙角落。
他转身看向五条悟：“你知道他为什么盯我？”
“因为你不受管。”五条悟靠在门框上，“你能办高专办不了的事，还不用走审批流程。这种人，要么被捧成英雄，要么被当成隐患。”
林夜点头：“所以他刚才听见‘研究成果不得私自应用’那条，肯定气得牙痒。”
“说不定已经在写举报信了。”五条悟笑了笑，“建议查封非法跨维度殡葬机构，顺带查查老板有没有偷税漏税。”
林夜也笑了：“那我得赶紧开发个‘税务合规香’，专门熏那些爱打小报告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但笑意未落，林夜忽然皱眉。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香囊——那里原本安静的镇魂香，此刻竟微微发烫。
他迅速打开香囊检查，发现其中一支香的封蜡出现了细微裂纹。
“不对劲。”他低声说。
五条悟走近一步：“怎么了？”
“这支香……被动过手脚。”林夜取出那支香，对着光仔细看，“蜡层有重熔痕迹，而且香体表面多了一层油膜，像是沾过别的液体。”
五条悟伸手想碰，被林夜拦住。
“别碰。”林夜沉声道，“这层膜不是普通的污染，是‘认知涂层’。谁碰了它，就会在潜意识里觉得镇魂香有害，甚至产生排斥反应。”
五条悟挑眉：“精神类污染？手法挺高级。”
“不止。”林夜将香插入测试槽，系统界面弹出警告：【检测到外源性咒力残留，来源：高专生物样本库B-7区】
“B-7？”五条悟眯眼，“那是存放禁忌实验材料的地方，连我都不能随便进。”
林夜冷笑：“看来有人比你权限还高。”
他抬头看向窗外，远处树影间，一道笔挺的西装背影正快步离开，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箱。
“乐岩寺。”林夜喃喃，“你急什么？这才刚开始。”
五条悟拍拍他肩膀：“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放任他继续搞小动作，还是——”
“反向投喂。”林夜嘴角扬起，“既然他想证明镇魂香‘腐蚀咒力’，那就给他一份‘特别加强版’，让他亲自体验什么叫‘科学验证’。”
五条悟眼睛一亮：“你要栽赃？”
“不。”林夜摇头，“我是要让他成为下一个‘实验报告案例’。”
他拿起那支被污染的镇魂香，轻轻吹了口气。
香头火星微闪，油膜瞬间蒸发，露出底下原本的暗红色纹路。
那是只有真正纯净的镇魂香才有的“往生脉络”。
林夜将香重新封好，放进一个崭新的密封盒，盒子外贴上标签：
【样品编号：R-09】
【用途：高专科研合作专用】
【备注：请勿单独存放于密闭空间，可能引发轻微幻觉】
他把盒子递给五条悟：“替我转交乐岩寺总监。就说——这是答谢他深夜来访的伴手礼。”
五条悟接过盒子，看着标签，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够损的。”
林夜靠在门边，望着渐暗的天色：“这年头，讲道理没人听，只好用事实打脸。”
五条悟拎着盒子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回头：“喂，你说他会打开看吗？”
林夜点头：“一定会。这种人，最受不了别人比他知道得多。”
五条悟笑着挥挥手，身影消失在门外。
殡葬馆内恢复安静。
林夜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香囊。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在门槛前，叶脉上沾着一点未干的泥渍，形状像极了一个歪斜的“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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