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死对头

梧桐巷记事簿

林知夏第一次在巷口的梧桐树上刻下“沈倦是笨蛋”时，指尖被树皮磨出了血珠。十岁的沈倦举着刚赢来的弹珠，蹲在她身后笑得露出虎牙：“林知夏，你刻字的样子比我家阿黄追尾巴还蠢。”

梧桐树在南方的梅雨季里疯长，两人的较劲也从童年的弹珠、跳绳，蔓延到初中的月考排名、高中的篮球场上。林知夏是年级第一的常客，笔记本上永远是规整的红蓝笔记；沈倦偏科得厉害，数学卷子上的满分和语文作文的“跑题警告”总能同时出现。每次家长会后，两家父母坐在梧桐树下喝茶，总会笑着说：“这俩孩子，凑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

高三那年的运动会，林知夏报名了八百米。发令枪响时，她看见沈倦站在终点线旁，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可乐——那是她最爱的牌子。跑到最后一圈，体力不支的林知夏渐渐落在后面，耳边突然传来沈倦的声音：“林知夏，你要是敢停下来，我就把你上次模拟考漏填答题卡的事告诉全班！”

她咬着牙往前冲，冲过终点线时，却被沈倦一把扶住。冰镇可乐贴在她汗湿的脸颊上，他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笨死了，跑个步都能晃神。”林知夏瞪着他，却没推开那只扶着她胳膊的手。

高考结束后，两人都收到了北方的录取通知书，一所是顶尖的文科院校，一所是知名的理工大学。填报志愿那天，林知夏在房间里纠结了很久，沈倦突然敲开她的窗户，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我查过了，咱们俩的学校离得不远，坐地铁就三站路。”

林知夏没说话，却在地图上两所学校的位置，各画了一个小小的星星。

大学开学那天，沈倦帮林知夏搬行李，在宿舍楼前被她的室友打趣：“知夏，这是你男朋友啊？”林知夏立刻反驳：“才不是，他是我……”话没说完，沈倦就接过话茬：“我是她青梅竹马，兼死对头。”

两人的较劲在大学里从未停止。林知夏参加辩论赛，沈倦就去当评委，总能精准地指出她论点里的漏洞；沈倦参加机器人比赛，林知夏就去现场围观，在他调试机器时故意说：“你这机器人，会不会走两步就散架啊？”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些看似针锋相对的话里，藏着怎样的在意。林知夏会在沈倦熬夜做实验时，悄悄给他带一份热乎的粥；沈倦会在林知夏感冒时，顶着大雨去药店给她买感冒药。

大三那年的冬天，北方下了一场大雪。林知夏在图书馆复习到深夜，走出大门时，发现沈倦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把伞。“你怎么来了？”林知夏惊讶地问。沈倦把伞递给她，耳朵冻得通红：“我猜你又忘了看天气预报。”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走到路口时，林知夏突然说：“沈倦，我们别当死对头了好不好？”沈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揉碎了的星星：“那你想当什么？”

林知夏的脸颊有些发烫，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雪：“我想……当你女朋友。”

沈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林知夏，你终于开窍了。其实我早就不想当你死对头了，我想当你的……一辈子。”

多年后，两人回到梧桐巷，看着树上那行早已模糊的“沈倦是笨蛋”，相视一笑。林知夏靠在沈倦的肩膀上，轻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当年在运动会上故意激我，是怕我放弃。”沈倦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我也知道，你每次故意挑我毛病，是怕我骄傲。”

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那些年的较劲与在意，那些藏在“死对头”称呼下的喜欢，终于在时光里，长成了最温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