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江城。
凌晨四点三十分,沈氏总部地下一层的UPS机房闷声作响,像一头即将醒来的兽。
林羡蹲在冷通道里,指间夹着一支改锥,额角的汗顺着眉尾滴在防静电地板上,啪嗒,碎成八瓣。
今晚,她要亲手拔掉沈氏董事会最后的“氧气管”——
那台为十六名董事私有服务器供电的独立机柜,藏着他们十年来转移资金、偷税、对倒账户的全部日志。
沈知遥说:
“断了他们的电,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脉。”
同一时刻,二十七楼。
沈知遥站在2701落地窗前,一身黑西装,领口那枚银质领针被霓虹映得发红,像一枚蓄势待发的子弹。
耳机里,阮秘书低声报数:
“UPS负载到临界,还有九十秒。”
“经侦已布控码头,随时收网。”
“老爷子那边……清醒着,要看直播。”
沈知遥“嗯”了一声,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对面大楼的LED屏——
那里正在滚动播出沈氏临时股东大会的预告:
「上午九点,审议董事会改组事项。」
她抬手,在玻璃上写下一个名字,雾气聚拢,又迅速消散——
像一场无声的宣判。
地下一层。
林羡拧开最后一枚螺丝,机柜后门松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硬盘灯。
她掏出沈知遥提前准备的“黑匣子”——
一台只有手掌大的断电计时器,0.5秒后自动烧毁保险丝,日志云端回传。
红灯闪烁,读秒:
03、02、01——
咔哒!
整个机柜瞬间黑屏,机房警报骤响,赤色旋转灯把墙壁照成血海。
林羡把改锥往口袋一塞,转身冲进安全通道,脚步回声像密集的鼓点。
耳机里,沈知遥的声音混着电流沙沙传来:
“跑,别回头。”
四点四十五分,沈氏老码头仓库。
十六名董事被同时切断服务器,账户冻结短信蜂拥而至。
他们驱车赶往码头,想从密室电脑里抢出最后一道备份,却迎面撞上经侦冷白的探照灯。
雨幕里,杜聿晟被按倒在集装箱边,泥水溅起,像一场哑剧。
他抬头,看见沈知遥站在货柜顶,黑伞撑开,伞骨滴雨,像无数悬而未决的审判。
“沈总,好手段。”
他笑,声音却嘶哑。
沈知遥垂眼,目光平静:“过奖,学费记得交。”
五点三十分,2701。
林羡推门而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脸颊,却笑得像刚捞上岸的月。
沈知遥迎上去,一言不发,把她整个抱进怀里,掌心按在她后背,指节发白。
“成功了?”
“嗯,日志已上传云端,经侦同步备份。”
“受伤没?”
“没有,就是……有点冷。”
沈知遥低头,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哑:“我帮你升温。”
她低头吻住林羡,舌尖尝到雨水的咸,也尝到心跳的甜。
一吻结束,林羡靠在她肩窝,轻声喘:“沈知遥,我闻到火药味了。”
沈知遥笑,指腹擦过她唇角:“那就再点一把火。”
上午九点,股东大会。
十六席董事,七席缺席——已被带走协助调查;三席弃权;剩余六席,面如死灰。
沈知遥站在讲台,背后大屏实时播放码头逮捕画面,红蓝警灯闪成一片海。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沈氏,不需要蛀虫。”
“从今天起,董事会改组,表决权回收。”
“我,沈知遥,暂代董事长。”
“我唯一指定代理人——林羡。”
槌音落下,掌声雷动。
林羡坐在第一排,看灯光落在沈知遥睫毛上,碎成细小的金粉,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午后,2701。
百叶窗半掩,阳光被切割成菱形,落在地毯上,像一滩融化的玻璃。
沈知遥把一枚新的工牌推到林羡面前——
玫瑰金底,刻字:Lin Xian
沈氏集团·信息安全中心·总监
下方,是并排的另一行小字:
「董事会特别表决权代理人」
林羡指腹摩挲那行字,声音发哑:“沈知遥,你把命给我了?”
沈知遥撑着桌沿,俯身与她平视,声音低而认真:
“不,我把命交给你,也把你交给我。”
“从此,我们互为底牌,互为软肋,也互为盔甲。”
傍晚,医院。
沈雁来坐在轮椅,窗外梧桐叶影摇晃,像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沈知遥把一份文件放到他膝头——
《沈氏集团董事会改组确认书》
落款,是她刚劲有力的签名。
老人没看文件,只看她,目光复杂:“知遥,你赢了。”
“不,沈氏赢了。”
沈雁来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声音低哑:“别恨我。”
沈知遥垂眼,指腹覆上他手背的老年斑,声音轻却坚定:“我不恨你,我只是不再怕你。”
夜里十一点,2701熄了主灯。
落地窗外,城市灯火重新闪烁,像被一场暴雨洗过的星河。
沈知遥把“C-27”芯片放进一只透明展示盒,推到书架最显眼的位置,像陈列一枚勋章。
她转身,看林羡盘腿坐在地毯上,正把便签一张张贴成玫瑰,忽然开口:
“林羡,我有没有告诉你?”
“什么?”
“——我爱你,比极昼还长,比极夜还深。”
林羡抬眼,眸光被窗外霓虹映得透亮,她伸手,勾住沈知遥脖颈,声音轻却认真:
“那就把极昼过成永远,把极夜也过成永远。”
凌晨一点,2701的灯终于熄灭。
落地窗外,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脚边。
沈知遥牵着林羡,沿着消防楼梯往下走,脚步轻而稳。
二十七楼灯亮,她们并肩站在走廊尽头,看月光落在“C-27”展示盒上,像一枚被时间冻结的星。
林羡侧头,看月光落在沈知遥睫毛上,碎成细小的银粉,忽然觉得心跳失速。
她伸手,与对方十指相扣,声音轻而坚定:
“沈知遥,”
“我们把余生,”
“过成极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