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
江城却下起冷雨，月亮躲在厚云后，像被谁按进水里，透不出光。
沈氏新总部——“S&L中心”顶层，玻璃幕墙映出两道人影。
林羡曲腿坐在窗台上，指尖夹了半支烟，没点，只是来回嗅烟草味。
沈知遥从背后走来，两指抽走那支烟，折成两段，声音低而稳：“戒了，你答应过我。”
林羡没回头，目光落在楼下——
雨幕里，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住，车门滑开，下来一个穿灰色长风衣的女人。
伞面抬起一瞬，路灯打在她脸上，五官柔和，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苍白。
林羡背脊无意识绷紧。
沈知遥顺着她视线望去，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认识？”
“嗯。”林羡吐出一口气，声音像被雨水泡过，“我前妻，陆笙。”
会面室设在二十九楼，玻璃隔断，百叶半合。
沈知遥没进去，倚在门外，双臂环胸，指节无声敲击臂弯，像计时器。
陆笙端坐对面，推过来一只牛皮纸袋，声音温柔：“羡羡，好久不见。”
林羡没接，只盯着她拇指——那里有一道旧疤，是自己曾亲手缝过的针眼。
“开门见山吧，”林羡嗓音发干，“你代表谁？”
陆笙笑，从纸袋抽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S&L集团股权质押协议》
出质人：林羡
质权人：辰曜控股
“你手里有S&L 12%的股份，”陆笙轻声细语，“辰曜按市价三倍收，签字即可离场，安心和沈总过日子。”
林羡指腹摩挲纸面，声音冷下来：“辰曜背后是谁？”
陆笙抬眼，唇角仍弯，眼底却结霜：“晟日，杜聿晟。”
门外，沈知遥指节骤停，敲击声戛然。
她掏出手机，发出一条加密指令：
「查辰曜控股，五分钟。」
会面结束，陆笙撑伞走进雨幕，背影瘦削，像一柄收拢的灰刃。
林羡站在电梯前，指骨因过度用力捏着文件而发白。
沈知遥走来，没问内容，只伸手覆在她手背，声音低却笃定：“她碰你哪儿了？”
林羡一愣，苦笑：“没碰，只是递了刀。”
电梯门合拢，金属壁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沈知遥的嗓音落在封闭轿厢里，像冰面裂开细纹：“刀，我们接，但刀尖要调转。”
一小时后，S&L信息安全中心。
大屏跳出辰曜股权树状图——
根部：晟日集团（破产中）
第二层：离岸公司“辰曜”
第三层：自然人股东——
陆笙，持股70%
林羡盯着那个名字，胸口像被塞进一块铅。
沈知遥站在她身侧，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想吞你，也想吞我。”
“更准确地说——”
“想把你从我身边买走。”
林羡忽然笑，笑意却不到眼底：“标价不错，三倍市价。”
沈知遥侧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而哑：“我给你十倍。”
“条件？”
“余生，只能和我签质押协议。”
夜里十一点，2701。
窗外雨势加大，霓虹被水晕开，像一幅泡发的旧彩照。
沈知遥从保险柜取出一只黑色文件夹，推到林羡面前——
《玫瑰安全基金二期扩张计划》
——目标：收购辰曜控股
——执行人：林羡
——授权：无限额
林羡指尖发颤，却稳稳签下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沈知遥从背后环住她肩，声音落在耳畔，像烙印：
“刀，我们接下了。”
“但刀尖，要指向送刀的人。”
八月十六，凌晨三点。
江城港口，旧仓库。
陆笙站在一盏昏黄吊灯下，看工人把最后一只集装箱推上卡车。
箱内，是辰曜控股从S&L偷挖的核心防火墙源代码，硬盘尚未冷却。
她点燃一支烟，没抽，只是看烟雾盘旋，像在等谁。
仓库门被推开，风雨灌入——
林羡，一身黑，指间捏着一只U盘，声音被雨泡得发冷：“你要的源代码，我带来了。”
陆笙勾唇，伸手——
U盘却在林羡指间转了个向，落入自己口袋。
“想要？”林羡抬眼，眸光比雨更冷，“拿辰曜来换。”
同一时间，S&L中心顶楼。
沈知遥立在玻璃幕墙前，看脚下万家灯火，指间转着一支银色录音笔。
耳机里，码头对话实时传来——
林羡：“辰曜70%股份，转让协议，签字即交货。”
陆笙：“你疯了？三倍不够，要整个辰曜？”
林羡：“三倍买的是我的股，现在——买的是你的命。”
沈知遥低低笑出声，指节一弹，录音笔稳稳落入保险柜。
她转身，目光落在墙上新挂的烫金匾额——
SHEN & LIN GROUP
玫瑰信息安全控股
声音落在空荡办公室里，像宣判，也像誓言：
“游戏，正式进入下半场。”
凌晨四点，雨停。
港口仓库，集装箱被卡车拖走，尾灯消失在雨幕。
陆笙站在原地，指间烟已燃尽，烟灰被风吹散，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崩塌。
她低头，看手机屏幕亮起——
辰曜控股股价，跳水30%。
新闻标题：
「辰曜涉嫌非法并购，遭监管部门强制调查」
她忽然笑，笑声嘶哑，像被掐住脖子的鸟。
远处，天边泛起蟹壳青，像有人拿刀划破夜的喉咙，漏出里层滚烫的血。
清晨五点，2701。
林羡推门而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脸颊，却笑得像刚捞上岸的月。
沈知遥迎上去，一言不发，把她整个抱进怀里，掌心按在她后背，指节发白。
“辰曜，到手了。”
林羡声音闷在她肩窝，带着疲惫，也带着锋刃归鞘的轻快。
沈知遥低低“嗯”了一声，侧头，吻落在她发顶，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接下来，轮到晟日残党。”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
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剑，锋芒直指长夜最深处的核。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