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处暑。
江城却像被谁误按了梅雨季的按钮，雨丝缠缠绵绵，连影子都发黏。
凌晨一点，S&L中心地下三层，海水淡化机房改造成的临时数据中心，灯光冷白如手术台。
林羡戴着防静电手环，弯腰钻进机柜通道，指腹掠过一排排闪烁的硬盘——
那是辰曜控股遗留的“黑匣子”，今晚，她要亲手撬开最后一道暗门。
沈知遥立在外围玻璃墙后，双臂环胸，指节无声敲击臂弯，像给黑暗计时。
耳机里，林羡的呼吸声被放大，带着潮湿的温热，一下下拍在她耳膜。
“最后一段加密，指纹+动态令牌+虹膜。”
林羡声音低而稳，“指纹和令牌我都搞定了，虹膜……得用原主。”
原主——陆笙。
沈知遥敲击的指节骤停，嗓音冷成薄冰：“我去带她来。”
凌晨一点三十，江城看守所提审室。
陆笙被带进，灰色囚服外裹着不合身的羽绒服，领口露出苍白锁骨，像一截被风雨折断的灰鹤。
沈知遥坐在对面，没开灯，只一盏台灯将光压成刀刃，横在两人之间。
“合作，换你减刑。”她开门见山，声音没有温度。
陆笙抬眼，唇角仍带那种温柔却遥远的笑：“我要见林羡。”
“她没空。”
“那就免谈。”
沈知遥指尖轻敲桌面，节奏与远处潮声重叠，半晌，她起身，俯身逼近——
“听着，你可以不合作，但辰曜所有罪证已移交经侦，数罪并罚，十五年起步。”
“你舍得把林羡拖进庭审漩涡，让她一遍遍复述你们的旧情？”
陆笙指节微不可察一颤，睫毛垂下，遮去所有情绪。
良久，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好，我配合。”
凌晨两点，S&L中心。
虹膜识别仪亮起幽绿光束，陆笙弯腰，将眼睛贴上镜头。
“嘀——验证通过。”
机柜深处，最后一道金属门弹开，露出指甲大的芯片——
辰曜与境外情报组织“DEEP-SEA”的往来密钥，静静躺在真空舱。
林羡伸手，却在指尖即将触碰时停住——
她感觉到陆笙的视线，像潮湿藤蔓，缠在她背脊。
“羡羡，”陆笙声音轻得只剩气音，“拿走它，你就彻底站在光里，不再回头。”
林羡侧头，目光与她短暂相接，声音平静：“我早已在光里，是你不肯走出影。”
真空舱合拢，芯片落入防静电袋，被沈知遥接过，锁进便携保险箱。
陆笙被警员带离，擦肩而过时，她忽然偏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小心DEEP-SEA，他们不止要芯片，还要你。”
凌晨三点，2701。
暴雨再次倾盆，落地窗被雨线划成无数蜿蜒的河。
沈知遥打开保险箱，将芯片接入离线电脑，屏幕弹出密文——
【DEEP-SEA·Tier7 任务日志】
目标：获取S&L“玫瑰防火墙”源代码，植入后门，操控全球三十国金融节点。
执行人：代号“Mantis”——
真实身份：沈氏董事会·独立董事·陆笙。
林羡站在屏幕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只是棋子。”声音低哑，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沈知遥握住她肩，掌心温度透过布料烙进皮肤：“现在，轮到我们做执棋人。”
清晨五点，台风登陆。
江城进入暴雨Ⅰ级响应，全城停电，S&L中心切换柴油发电，灯光骤暗又亮。
阮秘书匆匆推门：“DEEP-SEA的‘Mantis’失联，他们启用了Tier9——”
“Tier9是谁？”
“未知，但IP指向——沈氏内部。”
沈知遥与林羡对视，眼底同时掠过寒意。
敌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睁开了眼。
清晨六点，2701备用机房。
沈知遥把芯片放入只读槽，调出反向追踪程序，屏幕代码如瀑。
林羡坐在她身侧，十指翻飞，写下最后一行指令——
【诱饵：伪造“玫瑰防火墙”核心漏洞，引蛇出洞】
回车键落下，服务器风扇骤响，像深海鲸群苏醒。
追踪进度条缓慢爬行：1%……10%……
林羡忽然伸手，覆在沈知遥手背，声音轻却笃定：“如果蛇咬的是我，别救。”
沈知遥侧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冷得可怕：“我偏救。”
上午八点，台风眼过境，雨势短暂停歇。
S&L中心供电恢复，追踪进度条跳到99%，停住——
屏幕弹出定位：
【Tier9·IP：192.168.27.100】
物理地址：S&L中心·二十七楼·2701·备用机房。
空气瞬间凝固。
沈知遥缓缓抬头，看向机房角落——
那里，一台被遗忘的测试服务器，指示灯正无声闪烁。
她起身，走过去，掌心贴上机壳，温度微热。
“蛇，就在我们脚边。”
上午九点，机房监控回放。
画面显示：凌晨四点零七分，一道黑影刷卡进入，停留七分钟，植入远程木马。
人脸识别比对——
相似度：97%
身份：阮秘书。
林羡盯着屏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沈知遥沉默，指节无声敲击桌面，像给信任倒计时。
良久，她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成薄冰：“让阮秘书，来2701。”
上午九点半，2701。
阮秘书推门而入，一身职业套装，笑容得体，却掩不住眼底血丝。
沈知遥没绕弯，把监控截图推到她面前，声音平静：“解释。”
阮秘书垂眼，指尖微颤，却很快抬眸，声音轻而稳：
“我解释不了，但我能弥补。”
她掏出一只U盘，放到桌面——
里面是DEEP-SEA Tier9的完整成员列表、资金流向、以及他们下一步行动计划。
“我弟弟在他们手里，”阮秘书声音发哑，“我别无选择。”
沈知遥沉默，指节敲击节奏放缓，像在权衡。
林羡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把名单交上去，你弟弟，我们救。”
阮秘书抬眼，眸光震动，良久，她点头，声音低哑：“好。”
中午十二点，台风远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S&L中心玻璃幕墙，像一场迟到的极昼。
沈知遥与林羡并肩站在天台，看脚下万家灯火重新亮起，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蛇，露头了。”
“网，也撒好了。”
沈知遥侧头，看林羡，眼底燃着幽暗的火：
“接下来，”
“把深海捞回光，”
“把长夜，撕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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